影帝的撒娇精甜心第4章

六月的风开始带上灼人的热度，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裹挟着栀子花最后的浓香与离别的预兆。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终于从鲜红刺眼的个位数，跳到了孤零零的“1”。

明天。

这个压在每个人心头整整三年的巨石，终于要迎来最终的审判。

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重复了无数遍的注意事项，嗓音因激动和疲惫而微微沙哑。底下却反常地安静，没有往日的窃窃私语，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压抑。

连平日里最坐不住的学生，此刻也垂着头，盯着自己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或是空空如也的桌面。

贺峻霖没有睡。

他坐得比平时要直一些，双手放在课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质桌面上的一道细小划痕。他侧着脸，目光落在窗外。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旗杆顶端的红旗在热风里懒洋洋地飘荡。他的眼神有些空茫，不像是在看风景，倒像是穿透了眼前的景象，落在了某个未知的、让人不安的未来。

严浩翔坐在他旁边，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轻轻颤动的睫毛。贺峻霖的紧张是无声的，像水面下暗涌的涡流，不激烈，却足以让熟悉他的人察觉。

课桌下，严浩翔的手动了动。他的左手原本随意地搭在自己腿上，此刻，却不着痕迹地向下滑落，越过那条无形的界限，轻轻覆上了贺峻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

贺峻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严浩翔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的力量。他没有用力握紧，只是那样覆盖着，指尖若有似无地搭在贺峻霖的手腕内侧，感受着那底下略微急促的脉搏。

贺峻霖没有转头，也没有挣脱。他依旧看着窗外，只是那空茫的眼神，似乎慢慢找回了一点焦距。他抠着桌面划痕的指尖停了下来，然后，那只被严浩翔覆盖着的手，极其轻微地翻转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微弱的回应——他的指尖，轻轻勾住了严浩翔的小指。

一个隐秘的，在课桌阴影下完成的连接。

讲台上，班主任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哽咽的祝福和叮嘱。周围有女生开始小声啜泣，男生们也红着眼眶，用力拍着彼此的肩膀。

离别和未来的巨大不确定性，像潮湿的雾气，弥漫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一小方天地，是安静的，稳固的。通过那一点点皮肤相贴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撑。

严浩翔能感觉到贺峻霖紧绷的指关节，在自己掌心下慢慢放松下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贺峻霖轻轻勾住他小指的那个力道，带着一种全然的、笨拙的依赖。

他垂下眼，看着两人在课桌下交叠的手。贺峻霖的手比他小一圈，手指纤细白皙，此刻正乖顺地待在他的掌心里，像一只暂时找到了栖息地的小鸟。

心底那片晦暗的海，再次翻涌起复杂的浪潮。有想要将这只手彻底攥紧、不容他逃离的冲动，也有怕力道太重、会惊扰到他的小心翼翼。

最终，他只是维持着那个覆盖的姿势，拇指的指腹，极其缓慢地、在贺峻霖的手腕内侧，摩挲了一下。

那里皮肤最薄，能清晰地感受到血管的跳动。

贺峻霖的呼吸似乎滞了一瞬，勾着他小指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点点。

下课铃终于响了。

没有往常的欢呼和躁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伤感与解脱的寂静。大家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互相看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严浩翔率先松开了手，动作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

贺峻霖也慢慢收回了手，指尖还残留着严浩翔掌心的温度和那一下轻摩带来的、细微的痒意。他低下头，耳根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烫。

“走了。”严浩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嗯。”贺峻霖应了一声，跟着站起来。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室。走廊里挤满了人，拥抱，道别，写着祝福的同学录在空中传递。喧嚣重新归来，却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底色。

贺峻霖安静地跟在严浩翔身边，不像平时那样靠得很近，中间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步步踩在光洁的地砖上。

走到教学楼门口，炽烈的阳光扑面而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贺峻霖停下脚步，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头顶刺目的太阳，又看了看身边严浩翔被阳光勾勒出清晰金边的侧影。

“浩翔。”他忽然小声开口。

严浩翔转头看他。

贺峻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轻声问：“明天……你会紧张吗？”

严浩翔看着他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耳廓，和那双映着光点、带着点不确定的眸子，沉默了两秒。

“不会。”他回答，声音不高，却有种斩钉截铁的笃定。

贺峻霖望着他，像是在确认这句话的真伪。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像是自我安慰的笑容。

“嗯。”他小声说，“那我……也不紧张。”

严浩翔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像拂去灰尘一样，轻轻拍了一下贺峻霖的后颈。

“走了，回去再看会儿书。”

那个触碰一触即分，快得像是错觉。

贺峻霖却感觉后颈那一小片皮肤，像是被烫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那里，看着严浩翔率先走入阳光里的背影，心底那片因为未知明天而泛起的涟漪，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更难以名状的情绪覆盖了。

他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六月的风，依旧灼热，吹动着少年们的衣摆，也吹动着那些藏在课桌下、藏在眼神里、藏在欲言又止后的，滚烫心事。

明天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但此刻，阳光正好，而他走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