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摇摆不定的真相

那场因钢琴曲引发的剧烈头痛，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虽然暂时平息，却在苏新皓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精神却明显萎靡了许多，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眼神里带着朱志鑫看不懂的迷茫和……一丝不安。

朱志鑫更加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变着法子想让他开心起来，甚至不惜再次挑战厨房，结果自然是又一次制造出“抽象”的料理，勉强逗得苏新皓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

朱志鑫知道，记忆的复苏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伴随着美好回忆一同涌现的，必然还有那些不那么愉快的部分。他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苏新皓主动开口，或者下一次“风暴”的来临。

他没想到的是，揭开真相的契机，会以一种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到来。

这天，朱志鑫需要回公司处理一个必须他亲自签字的紧急文件。他本想带苏新皓一起去，但苏新皓表示自己有点累，想在家休息。朱志鑫犹豫再三，再三叮嘱他好好休息，有事立刻打电话，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

公寓里只剩下苏新皓一个人。空荡和寂静放大了他心底那份莫名的不安。他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踱步，最后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朱志鑫的书房。

这间书房，他平时很少进来。朱志鑫工作的时候，他大多待在客厅。此刻，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宽大的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目光扫过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专业书籍，掠过桌上那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最后，落在了书桌角落一个半开的抽屉上。

抽屉没有锁，里面似乎放着一些零散的纸张。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苏新皓走了过去。他伸出手，轻轻拉开了抽屉。

里面是一些旧发票、备用文具，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苏新皓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他认得这个本子，和他之前翻到的那个记录“黑历史”的日记本不同，这个本子的质感更冷硬，更像是朱志鑫会用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将笔记本拿了出来。

笔记本似乎并不常用，只写了前面几页。苏新皓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是朱志鑫的字迹，和他那封“工作报告”情书一样，硬朗、简洁。

前面几页记录了一些工作上的灵感和日程安排，看起来并无特别。苏新皓正要合上，目光却被夹在笔记本中间、似乎是被随手塞进去的一张折叠的便签纸吸引住了。

他抽出那张便签纸，展开。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在情绪激动时写下的，但毫无疑问，是朱志鑫的笔迹。

【最近很累。沟通变得困难。为什么一点小事都可以吵起来？】

【感觉不到最初的激情了，是习惯了吗？还是……爱真的会消失？】

【或许，我们需要分开冷静一下。彼此都想清楚，这段关系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

“……”

苏新皓的呼吸骤然停滞！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便签纸上的字句，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需要分开冷静一下……

这段关系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四肢冰凉。

原来……在他失忆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这样的边缘吗？

原来那个对他无微不至、会因为他一句夸奖而暗喜、会在他害怕时紧紧抱住他、说着“即使重来一次还是会喜欢他”的“叔叔”，在之前，竟然已经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巨大的震惊和失落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因为近日亲密而滋生出的所有暖意和悸动。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过去是美好的，只是被他忘记了。他甚至开始期待，开始因为朱志鑫的温柔和深情而悄悄心动。

可现在，这页冰冷的便签，无情地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底下摇摇欲坠的、残酷的真相。

他们之前……差点就分手了。

是因为他的失忆，才让这一切发生了改变吗？朱志鑫对他的好，对他的耐心，是不是……只是一种责任和同情？因为愧疚？

一阵尖锐的心痛袭来，苏新皓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书架。手中的便签纸飘然落地，像一片枯叶，也像他此刻骤然跌落谷底的心情。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张写满了“摇摆不定”的纸，眼圈迅速泛红，一种被欺骗、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和愤怒，混杂着难以言喻的伤心，汹涌地漫上心头。

朱志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苏新皓一个人站在书房中央，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地上，静静地躺着那张他以为早已丢掉、或者说，刻意遗忘的便签。

朱志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