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心动”
张极和张泽禹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在笑够了并且确认苏新皓除了记忆之外并无大碍后，终于带着满肚子的新鲜八卦和快要笑抽筋的腹肌离开了。临走前，张极还特意拍了拍朱志鑫的肩膀，语重心长（实则幸灾乐祸）地说：“老朱，‘叔叔’这个角色很适合你，加油！”
朱志鑫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感觉身心俱疲。他回头，看到苏新皓正蹲在客厅角落，好奇地戳弄着那个丑萌的绿色恐龙抱枕，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社会性死亡事件”放在心上。
也是，对于一个记忆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可能根本理解不了“煎糊鸡蛋”对于一个三十岁成熟男性尊严的毁灭性打击。
朱志鑫揉了揉眉心，决定把精力投入到更实际的问题上——工作。
虽然他请了几天假照顾苏新皓，但公司那边积压的事情还是需要远程处理。他走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开一个临时的视频会议。
苏新皓大概是觉得一个人待着无聊，抱着那个恐龙抱枕，像个小尾巴一样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自觉地窝在书房角落的懒人沙发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朱志鑫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要这小祖宗不捣乱，安静待着就好。
视频会议很快接通。屏幕那头是项目组的几个核心成员，正在汇报一个棘手项目的进展，客户那边提出了几个非常刁钻的修改意见，团队有些焦头烂额。
朱志鑫一开始还分神留意着角落里的苏新皓，但很快，专业素养让他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他眉头微蹙，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相关的设计文件和数据，冷静地分析着问题所在。
“这个结构承重数据再核对一遍，客户提出的修改方案从力学上看有问题。”
“色彩搭配不要被客户带偏，他们的建议会破坏整体的高级感，把市场部的调研数据发给他们看。”
“材质替换的成本和工期影响，做一个详细的对比分析给我。”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低沉、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精准。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切中要害，条理清晰，瞬间稳住了屏幕那头有些慌乱的团队。
朱志鑫在工作时，会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极具魅力的气场。那是属于他专业领域的绝对自信和掌控力，与他平时在家因为挤牙膏、煎鸡蛋而显得“笨手笨脚”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摸板上滑动，眼神锐利，侧脸线条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和专注。
他完全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苏新皓原本只是无聊地玩着恐龙抱枕的尾巴，但渐渐地，他的注意力被工作中的朱志鑫完全吸引了。
他听着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条分缕析地处理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专业问题；他看着那个男人专注的侧脸，紧抿的薄唇，以及偶尔因为思考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一种陌生的、奇异的感觉，像细微的电流，悄悄窜过苏新皓的心尖。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叔叔”看起来那么有钱了。认真工作的男人，好像……真的会发光？
十八岁的少年，心思纯粹，感知直接。他还不懂什么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但他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种强烈的、专注于某件事时所产生的吸引力。
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得快了几拍。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苏新皓下意识地把怀里的恐龙抱枕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那莫名加速的心跳。他偷偷地、更加仔细地打量着朱志鑫。
原来……这个“叔叔”，不只会煎糊鸡蛋和看起来有点凶。他工作起来的样子，好像……还挺帅的？
会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朱志鑫最后说完“今天就到这里，按刚才定的方向推进，明天我要看到初步方案”，利落地切断了视频连接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
一抬头，他就对上了角落里苏新皓直勾勾的目光。
小朋友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似乎涌动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情愫。见他看过来，苏新皓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一层薄红。
朱志鑫有些疑惑：“怎么了？”
苏新皓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恐龙抱枕的布料，嘴唇嚅嗫了几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却清晰地钻进了朱志鑫的耳朵：
“没……没什么。”他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飞快地抬眼瞥了朱志鑫一下，又迅速低下头，用更小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真诚的语气补充道：
“就是……叔叔你工作的时候……声音还挺好听的。”
“……”
朱志鑫准备揉脖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愣住了。
会议室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发号施令的严肃气息，电脑屏幕反射着冷光，而角落里那个失忆后变得直白又单纯的少年，却用一句轻飘飘的、带着温度的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他沉寂了许久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声音……好听？
朱志鑫看着苏新皓那泛红的耳尖和不敢与他对视的、躲闪的眼神，一种久违的、类似于悸动的感觉，极其陌生又无比熟悉地，悄然撞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好像……很久没有从苏新皓这里，听到过这样直白又带着点崇拜的夸奖了。
失忆前的苏新皓，或许依然爱他，但日常的相处早已磨平了最初的滤镜，剩下的更多是默契、习惯，以及……因为琐事而产生的抱怨和不满。
而现在，这个清零重启的苏新皓，却用最原始的感官，再次“发现”了他身上被遗忘的闪光点。
朱志鑫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时那种冷静的语调，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沙哑：
“……哦，是吗。谢谢。”
苏新皓听到他的回应，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悄悄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却更深了。他把半张脸埋进恐龙抱枕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偷偷地、飞快地又看了朱志鑫一眼。
那眼神，让朱志鑫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完了。
朱志鑫想。
他好像……被这个失忆后智商和情商仿佛都倒退到青春期的“前”恋人，一句无心的话，给……撩到了？
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