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翻出“黑历史”
自从那天被苏新皓一句“声音好听”搅乱了心神后，朱志鑫觉得家里的空气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具体表现在，苏新皓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看一个“陌生叔叔”的礼貌和疏离，而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甚至偶尔，当他捕捉到朱志鑫也在看他时，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迅速移开视线，耳根泛红。
这种属于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欲说还休的别扭劲儿，让朱志鑫感觉既新鲜又棘手。他一边告诫自己不能趁人之危，对方现在心理年龄只有十八岁；一边又忍不住因为这点小小的“在意”而暗自……窃喜？
这种复杂的心态，在苏新皓开始探索这间公寓时，达到了顶峰。
医生说熟悉的环境有助于恢复记忆。所以朱志鑫并没有限制苏新皓的活动，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别碰厨房的刀具和电器（主要是怕他重现煎糊鸡蛋的悲剧）。
于是，苏新皓就像一只被放进新领地的猫咪，开始了他的“探险”之旅。
他从客厅的书架开始，对那些厚重的建筑设计书籍兴趣缺缺，但对夹杂在其中的几本漫画和音乐杂志爱不释手。他窝在沙发里，能安安静静地翻一下午，偶尔还会指着杂志上的某段乐评，小声地跟朱志鑫分享他的看法——虽然那些看法在朱志鑫听来，充满了十八岁少年特有的、天真又热烈的理想主义。
朱志鑫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平静。他发现，听着苏新皓用陌生的、带着点少年清亮的声音谈论着音乐，比之前两人陷入冷战时的死寂，要好上一万倍。
这天下午，朱志鑫正在回复工作邮件，苏新皓的“探险”推进到了书房角落的一个储物箱。那里面放的都是一些不太常用但又舍不得扔的杂物。
朱志鑫起初没太在意，直到他听到苏新皓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哇——”
朱志鑫抬起头，看到苏新皓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惊奇。
那是……他们当年的恋爱日记？不对，更准确地说，是苏新皓单方面记录的、类似于心情随笔和恋爱流水账的东西。朱志鑫自己那个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没想到苏新皓这个还留着。
朱志鑫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本子里可记载了不少他年轻时的“黑历史”。
果然，苏新皓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一种全新的、混合着探究和不可思议的光芒。他扬了扬手里的本子，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叔叔！这个……是你写的吗？”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对，又低头翻了翻，“不对，这字迹好像是我的……但是这里面写的人……是你？”
朱志鑫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他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关：“都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没什么好看的。”
然而，苏新皓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抱着本子蹭到朱志鑫书桌旁边，盘腿坐下，开始兴致勃勃地“研读”起来。
“×年×月×日，今天在图书馆又碰到那个设计系的学长了好酷好帅就是看起来好凶不敢打招呼……”
“×年×月×日，他今天居然跟我说话了！虽然只是问我借支笔！激动！”
“×年×月×日，看到他打球了！流汗的样子也太帅了吧！就是好像不太会笑……”
苏新皓一边看，一边还小声地念出来一些片段，每念一句，朱志鑫的嘴角就抽搐一下。这些矫情又幼稚的文字，被当事人用如此清亮无辜的声音念出来，简直是一场公开处刑！
终于，苏新皓翻到了关键部分。他看着本子上那几页明显写得更加用力、甚至还画了几个蠢蠢的爱心和箭头的记录，眼睛越来越亮。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朱志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
“叔叔！这上面写……写你……”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你以前……是怎么追到我的啊？”
“……”
朱志鑫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就知道！
苏新皓完全没察觉到朱志鑫濒临崩溃的内心，他歪着头，根据本子上那些语焉不详、充满了少女（少男？）幻想的记录，开始大胆推测：
“是不是……死缠烂打？”他想象着一个酷哥版的“叔叔”天天跟在一个小男生屁股后面送早餐、占座位的场景，自己先被这个想法逗乐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装酷耍帅？或者……用你的美色诱惑？”
“美色诱惑”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直接把朱志鑫劈得外焦里嫩。他看着苏新皓那张写满了“快告诉我嘛我好好奇”的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当年其实是苏新皓先暗恋他，后来在某次社团联谊喝多了，直接抱着他脖子不撒手，嘴里还嚷嚷着“学长你好帅我要跟你谈恋爱”，他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小学弟，然后……半推半就地就在一起了？
这种真相说出来，他在这个“十八岁”苏新皓心里，那点摇摇欲坠的“叔叔”威严，恐怕真的要碎成粉末了！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面部肌肉不要扭曲，用一种高深莫测（实则心虚）的语气，含糊其辞：“……过去太久，忘了。”
“忘了？”苏新皓显然不信，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指着上面某一行字，“这上面明明写着你为了给我买限量版乐谱，排了整整一晚上的队！这也能忘？”
朱志鑫：“……” 他真想穿越回去把那个排队排到差点冻成冰棍的自己掐死。
“还有这个！”苏新皓又指着一处，“我发烧了，你翘了重要的专业课来照顾我，还被教授点名批评了！”
朱志鑫扶额。他现在只想把那本破日记本抢过来扔进碎纸机！
看着朱志鑫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憋屈表情，苏新皓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合上本子，抱在怀里，用一种带着点同情，又有点促狭的眼神看着朱志鑫，得出了结论：
“叔叔，你以前……为了追我，肯定很辛苦吧？”
朱志鑫：“！！！”
辛苦？！他那是心甘情愿！是甜蜜的负担！虽然过程是有点……嗯，曲折？但结果不是很好吗？！他们在一起了五年！（虽然现在清零了）
但看着苏新皓那双“我懂了你不用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睛，朱志鑫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感觉自己风评被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而苏新皓，则抱着那本记录了他“辉煌战绩”的日记本，心满意足地继续他的探索去了，留下朱志鑫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内心一片狂风暴雨。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帮助失忆恋人恢复记忆，可能是一个双向“处刑”的过程。他在帮苏新皓找回过去的同时，自己的“黑历史”也正在被无情地公开处刑！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