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情丝与天道

夜风穿过天牢铁窗，吹得墙角稻草簌簌作响。

萧云谏闭着眼，手指搭在左腕上。那里有一根发丝缠着，现在突然烫了一下。

他猛地睁眼。

袖中药囊发热，像贴了块暖宝宝。耳边响起三声剑鸣，短促清晰。

【凤昭咬唇补情丝·血耗三成】

他坐直身子，呼吸一顿。这信息不对劲，系统从没提过谁受伤的事。除非……情丝真断了半截。

他抬手按住心口，剑骨位置传来一阵抽痛。不是封印松动，是里面那股力量在躁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外头传来守卫换岗的脚步声，他迅速躺回去，假装还在睡觉。

可指尖一直压着药囊，不敢松开。

——另一边，望星台。

凤昭蹲在阁楼顶上，手里琉璃镜映着满天星斗。星星乱飘，像被人搅过的鱼缸。她盯着其中两颗靠得极近的亮星，正一明一暗地闪。

镜面忽然浮现一行字：

【谢无妄调兵·三万铁骑出幽谷】

【情丝将断·七息内补】

她“啧”了一声，“又来？上次预警我还剩半管血呢。”

话没说完，胸口就是一紧。低头看去，衣襟上的红线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像被剪刀划过。

她二话不说咬破下唇，一口血喷在心口。红光一闪，那线自己扭了几下，重新接上。

“系统你能不能提前报？”她抹了把嘴角，“非得等快断了才说？”

镜子里没回话，但那行字后面多了个括号：（已尽力）。

她翻了个白眼，“行吧，算你敬业。”

远处皇宫方向黑云压城，连月光都照不进去。她把镜子抱紧了些，感觉手腕发凉。

这情丝是她和萧云谏定下的命契，一开始只是图个方便——绑个夫君好蹭气运嘛。结果越用越真，现在居然能牵动星轨。

她抬头看天，“你说咱俩是不是太招摇了？这才几天，天道都要报警了。”

镜子反光晃了下，像在点头。

她刚想笑，胸口又是一抽。这次比刚才还狠，整个人差点跪下去。

“不是刚续上吗？”她扶着栏杆喘气，“难道……他在回应？”

——天牢里。

萧云谏盘膝坐着，一手按心口，一手顺着那根发丝往下捋。他把剑气一点点送出去，沿着那线往前探。

像是在黑夜里伸手摸一根绳子，生怕它哪段打了个结。

终于，他感觉到末端有动静。轻微震颤，带着温热。

他知道那是她的血在流动。

“别怕，我在。”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话音落的瞬间，眉心血纹猛地一跳。一股热流冲上头顶，眼前发黑。

他咬牙撑住，没倒下。

这一传话，等于直接撞上了封印。剑骨嗡嗡作响，像要炸开。

但他没停。

直到那丝颤抖慢慢稳下来，他才收力，靠回墙边喘气。

“咳……下次你断，我装死。”他扯了下嘴角，“非得让我体验心跳骤停？”

——子时快到。

凤昭还在顶上蹲着，嘴唇有点发白。她看了眼时间，把镜子放在旁边。

“再不来我就撤了啊。”她嘟囔，“大半夜不睡觉，谁陪你演苦情戏。”

话音刚落，底下传来一声轻响。

她低头，看见一个人影贴着墙根溜过来，动作贼快，像只夜猫子。

“哟，”她挑眉，“还能出来？”

萧云谏抬头，月光照在他脸上，眉心血纹还没完全褪下去。

“留了窗口，”他低声道，“总不能让你外卖白送。”

她笑了，“进来吧，台阶滑。”

他翻身跃上，落地没一点声音。走到她身边坐下，先看了眼琉璃镜。

镜中两颗星挨得很近，但中间那根线还是泛着裂痕。

“你伤到了？”他问。

“小问题。”她摆手，“就是血有点不够用。早知道该喝瓶阿胶口服液再来。”

他没笑，伸手摸她额头，确认体温正常。

“系统刚才报了。”他说，“你知道自己失血多少？”

“三成吧。”她眨眨眼，“也就相当于献了次血，不影响第二天上班。”

他皱眉，“这不是玩笑。”

“我知道。”她收了点嬉皮笑脸，“但你不也一样？刚才那一手回传，差点把剑骨震裂。你要真炸了，我这边直接魂飞魄散。”

两人沉默了一瞬。

远处鼓楼敲了子时。

乌云忽然压得更低，整座城都黑了下来。连星星都被遮住了。

凤昭把镜子递过去，“你看。”

萧云谏接过，只见那根情丝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电线。

“要断了。”她说。

“不会。”他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抚上她额头。

她愣住，“你干嘛？”

“许个诺。”他说，“以前都是你拿系统吓人，这次换我。”

她还想说话，却被他轻轻吻了一下。

动作很轻，像羽毛扫过。

下一秒，天地静了。

琉璃镜里的线“啪”地亮起金光，一路烧到天上。原本混乱的星轨齐齐一震，两颗星猛然靠拢，再不分彼此。

镜面炸出一行大字：

【情丝固·天道震】

凤昭瞪大眼，“卧槽，真有用？”

萧云谏收回手，脸色有点发白，但眼神很稳。

“我说了，永远。”他看着她，“不管你是玩世不恭还是装江湖骗子，我都认。”

她鼻子一酸，赶紧仰头憋回去。

“那你记住了，”她指着镜子，“以后谁再说咱俩不合适，你就拿这个砸他脸上。”

“好。”他点头，“砸完我背你跑。”

她乐了，“你会累死的。”

“那就一起死。”他握紧她手，“反正命早就拴一块了。”

外面风更大了，卷着落叶拍在屋檐上。守卫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走远。

凤昭靠着他肩膀，“接下来怎么办？谢无妄那边三万骑兵都动了，咱们不能光在这谈恋爱。”

“先让他动。”萧云谏望着皇宫方向，“动起来才有破绽。”

“你就这么淡定？”

“不是淡定。”他低笑，“是现在不怕了。以前怕输，怕护不住你。现在知道——”

他顿了顿，抬手让她看那根发丝。

它正微微发光，缠得更紧。

“就算天道不让，我也能撕条路出来。”

她盯着那丝线看了很久，忽然说：“系统刚弹新消息。”

“说什么？”

“【谢无妄正在写血书·内容为‘凤昭负我’】。”

她咧嘴一笑，“这人是不是恋爱脑晚期？我都还没跟他谈过。”

萧云谏冷笑，“他不懂什么叫双向奔赴。”

“那你知道吗？”

“知道。”他捏了下她脸，“双向的意思是——你敢断，我就敢追到轮回尽头。”

她正要回嘴，胸口突然一热。

低头看去，那根情丝又开始闪烁。

“又来？”她皱眉，“这才续上多久？”

萧云谏脸色一变，立刻抓住她手腕。

镜中星轨再次紊乱，两颗星缓缓分离。

而这一次，断裂的不是情丝。

是天道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