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考题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掉在地毯上。

没有声音。

但赵磊那句“你自己，看着办”，像一颗钉子，钉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第一场公关危机。

张谋给我的，第一道考题。

我弯腰，捡起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赵磊的通话记录界面。

冰冷，又残酷。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车流，像一条沉默的河，缓缓流动。

我该怎么办？

发律师函？

否认我和鹿晗的关系？

不，那不是解决问题。

那是把我和他，一起推向更深的漩涡。

门铃响了。

我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了那顶熟悉的黑色鸭舌帽。

我打开门。

鹿晗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个火锅外卖的保温箱。

他看到我的脸，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怎么了？”

他走进门，把箱子放在玄关。

“脸怎么这么白？”

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退后了一步。

“张谋导演那边，要重新评估我的试镜。”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不像话。

鹿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我，眼神沉了下来。

“因为网上的事？”

我点点头。

他没说话，只是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所以，”他看着我，“你想怎么做？”

他没有说“我来解决”，也没有说“别担心”。

他问我，我想怎么做。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那团乱麻，好像找到了一个线头。

“我不知道。”我老实说。

“他们质疑的，不是我的演技。”

“是我的‘来路’。”

“他们觉得，我是靠关系上位的‘资源咖’。”

“这种事，解释不清。”

“嗯，”他点点头，“解释，是最没用的办法。”

他起身，从保温箱里拿出锅底和食材，一一摆在茶几上。

动作不紧不慢。

“我刚出道那会儿，也有人说我。”

“说我靠脸，说我没实力，说我家里有背景。”

“说什么的都有。”

他把电磁炉插上电，锅底很快就沸騰了。

“我当时也想不通，也委屈。”

“后来杨姐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把一盘肥牛下进锅里，红油瞬间将肉片淹没。

“她说，当别人往你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躲不开。”

“你能做的，就是站得更高一点。”

“高到那些脏水，都泼不到你身上。”

他把烫好的肉片，夹进我面前的蘸料碗里。

“林夕雅，这不是你的危机。”

“这是你的机会。”

一个把所有质疑，都踩在脚下的机会。

我看着碗里那片沾满麻酱的肉，忽然就有了胃口。

我夹起肉，放进嘴里。

很烫，也很香。

“我要开个直播。”我说。

鹿晗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说。

“我不回应任何事。”

“不解释，不卖惨，也不提你的名字。”

“我就直播，读剧本。”

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把《长河落日》里，苏晚那几场重头戏，分析一遍。”

“他们不是想知道我的‘来路’吗？”

“我就让他们看看，我的路，是怎么用专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鹿晗看着我，眼睛里有光。

“好主意。”

“但还不够。”

他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

“光你自己说，分量不够重。”

“你需要一个，能帮你‘盖章’的人。”

***

我立刻就想到了关晓彤。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

那边很吵，像是在片场。

“喂，雅雅？”

我把我的想法，用最快的速度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疯了吧你？”关晓彤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还激动。

“直播分析未公开的剧本？你知道这风险多大吗？”

“制片方会告你的！”

“我知道。”

“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破局的办法。”

“晓彤姐，我需要你帮我。”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我听到她在那头，深吸了一口气。

“行。”

“你够狠，我喜欢。”

“你什么时候播？”

“今晚八点。”

“知道了。”

“直播间地址发我，我帮你转。”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林夕雅，你最好别搞砸了。”

“不然，姐以后可没脸带你混了。”

***

挂了电话，我立刻给赵磊发了条信息。

“磊哥，我今晚八点要开直播，回应舆论。”

赵磊的电话，几乎是秒回。

“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

“公司不允许你私自回应！”

“磊哥，这不是私事。”

“这是张谋导演给我的考题，我必须自己答。”

“你……”

“如果搞砸了，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鹿晗，他正安静地给我剥着一只虾。

“你不怕我搞砸了？”我问他。

他把剥好的虾仁，放进我碗里。

“怕啊。”

“怕你把自己逼得太紧。”

“但我也相信你。”

他抬起头，擦了擦手，很认真地看着我。

“林夕雅，去吧。”

“把你的考卷，答给所有人看。”

“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