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天空
那段带着烟花声的进行曲，我循环了一整晚。
第二天到片场，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
道具组那个好心的大叔看见我，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丫头，快吃，暖暖手。”
我愣了一下，接过来。
很烫。
“谢谢师傅。”
他摆摆手，扛着反光板走远了。
不远处，白露的保姆车刚到。
她从车上下来，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
像在看一块碍事的石头。
她没再找我的麻烦。
只是她NG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一场很简单的对手戏，她能盯着我的脸，念错三遍台词。
导演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直接把剧本摔了。
“白露！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我站在一边，低着头，假装看自己的鞋尖。
我知道，她不是不会演。
她只是不想让我好过。
用这种方式，拖慢整个剧组的进度，消耗我的精力。
关晓彤说得对。
这种小手段，层出不穷。
***
我的戏份，在一个星期后，全部杀青了。
最后一场戏拍完，我对着镜头鞠躬。
“谢谢导演，谢谢大家。”
导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林，你是个好苗子。”
“以后别被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导演。”
白露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
我没理她，和小文一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影视城很大，像个巨大的迷宫。
我们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
路过B区摄影棚时，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
全是人。
粉丝，代拍，举着各种各样的灯牌和相机。
“热巴！热巴我爱你！”
尖叫声刺破耳膜。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被堵在中间，寸步难行。
“夕雅姐，是迪丽热巴的剧组！”小文在我耳边小声说。
“他们在这拍一部仙侠剧，投资好几个亿呢。”
我点点头，拉着她想从旁边绕过去。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不知道怎么就冲破了保安的防线，直直地朝保姆车扑过去。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场面瞬间失控。
保安去拉她，她手里的一个画册掉在了地上。
正好掉在我的脚边。
我下意识地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画册很厚，很重。
车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戏服的女人走了下来。
长发如瀑，眉眼如画。
真的是迪丽热巴。
她比电视上还要美，美得不真实。
她先是安抚了一下那个快要哭出来的粉丝，然后目光转向了我。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羽毛。
我把画册递给她。
“不客气。”
她接过画册，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
“我好像……见过你。”
“《演员的诞生》，你演的顾晓梦。”
我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记得我。
“是，热巴姐好。”
她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你演得很好。”
“那个眼神，我记了好久。”
她身边的经纪人催促她上车。
她对我点了点头，转身。
在上车前，她又回过头。
“你叫林夕雅，对吧？”
“加油。”
说完，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驶离。
手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本画册的温度。
***
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
空荡荡的房间，让我感觉有点不适应。
我点了个外卖，坐在地毯上，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微博上，迪丽热巴的粉丝拍的路透图，已经上了热搜。
很美，仙气飘飘。
我的名字，当然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我只是一个，帮她捡了一下画册的路人。
手机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图标，静静地躺着。
我点开它。
没有新消息。
我和L，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了。
他在忙他的演唱会，我在拍我的戏。
我们在不同的城市，看着不同的天空。
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
我关掉软件，把吃完的外卖盒扔进垃圾桶。
洗完澡出来，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我以为是垃圾短信。
拿起来，才发现是L。
不是音频，也不是文字。
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构图很简单。
一张美术馆的门票，被两根手指捏着。
背景，是美术馆白色的外墙。
门票上的日期，是明天。
地址，就在A市。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
第二天，我戴着口罩和帽子，走进了那家美术馆。
人不多，很安静。
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响。
我按照展厅的顺序，一幅一幅地看过去。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或者，他已经来过了。
我们的游戏规则，是在公共场合，当陌生人。
也许，我们此刻就站在同一个展厅里。
看着同一幅画。
然后，擦肩而过。
我走到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幅油画，叫《星夜》。
不是梵高那幅。
画上，是一个女孩，坐在一片深蓝色的山顶。
她的脚下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头顶，是璀璨的星空。
她没有看灯火，也没有看星星。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一小捧微光。
我站在这幅画前，站了很久。
我拿出手机，对着这幅画，拍了一张照片。
没有开闪光灯。
***
晚上回到家，我把那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没有配文。
分组可见，只有一人。
设置完，我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
我只是想告诉他。
我来过。
过了很久，久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不是朋友圈的点赞或评论。
是“Sound Nest”的私信。
我点开。
是L发来的。
也是一张照片。
是同一幅画。
《星夜》。
拍摄的角度，和我的一模一样。
只是，他照片里的光线，是清晨。
而我的，是黄昏。
照片下面，还有一句话。
“你手里的光，比星空更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