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目标
回到公寓,我把那两张《星夜》的照片并排放在手机屏幕上。
一张清晨,一张黄昏。
像一个无声的约定。
我把那句“你手里的光,比星空更亮”反复看了很多遍。
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
第二天,赵磊的电话打了过来。
“《盛夏迷航》的数据不错,你那个角色小火了一把。”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导演跟公司提了你,说你性价比高。”
我安静地听着。
“有个试镜机会,《长河落日》,正午阳光的年代剧。”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正午阳光,业内金字招牌。
“女三号,一个进步女学生,角色很讨喜。”
“磊哥,我去。”我立刻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别高兴得太早。”
“盯着这个角色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其中一个,是易怜秋。”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耳朵里。
那个和鹿晗家是世交,背景雄厚的千金。
“她也是星光的?”我问。
“不是,她有自己的工作室,但和我们公司有战略合作。”
赵磊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夕雅,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竞争。”
“剧本发你邮箱了,三天后试镜。别给我丢人。”
电话挂了。
我打开邮箱,点开那个名为《长河落-日》的剧本。
***
剧本很好。
人物,故事,台词,都写得非常扎实。
我演的角色叫“苏晚”,一个在旧时代洪流中觉醒的知识分子。
她有一场重头戏。
在法庭上,为自己的信仰辩护。
那段台词很长,情绪也很复杂。
有恐惧,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殉道者般的坦然。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念了整整一天。
但总觉得不对。
我说出来的台词,像是在背书。
没有灵魂。
我烦躁地把剧本扔在桌上。
手机屏幕亮着,微信通讯录里,“晓彤”那个名字静静地躺着。
我想起她说过的话。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我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晓彤姐,打扰了。我想请教一个表演上的问题。”
我以为她会很晚才回,或者干脆不回。
没想到,对话框几乎是秒回。
“说。”
只有一个字,很酷。
我把我的困境,用文字描述了一遍。
“我觉得我说出来的台词,没有力量。”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关晓彤戴着一顶渔夫帽,穿着宽松的卫衣,素面朝天。
她提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你这地方,还挺难找。”
她打量了一下我的小公寓,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剧本拿来我看看。”
我把剧本递给她。
她翻到那场法庭戏,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你是不是满脑子想着,‘我要演得很有力量’?”
我愣住,点了点头。
“那就错了。”
她把咖啡递给我一杯。
“苏晚不是英雄,她只是个学生。”
“她站在法庭上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什么?”
“是害怕。”
“聚光灯,法官,旁听席上麻木的脸,都让她害怕。”
“她的力量,不是喊出来的,是从恐惧的裂缝里,一寸一寸长出来的。”
“你先演她的怕,再演她的不怕。”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脑子里的那把锁。
我豁然开朗。
“谢谢你,晓彤姐。”
“谢什么。”她喝了口咖啡,“易怜秋也盯着这个角色吧?”
我点头。
“那就别光谢我,把角色抢过来。”
她看着我,眼神很亮。
“我跟她不对付很久了。”
“让她不痛快的事,我都乐意干。”
我看着她坦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好。”
***
送走关晓彤,已经是深夜。
窗外,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海洋。
我心里却很踏实。
我点开“Sound Nest”,想跟L分享一下今天这份收获。
但打了一行字,又删掉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和易怜秋竞争。
这会让他为难。
我只是发了一段很短的音频。
是我用钢琴弹的《国际歌》的片段。
很轻,带着一点犹豫和彷徨。
像苏晚的心情。
发完,我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上有一条他的回复。
也是音频。
我戴上耳机。
里面不是音乐。
是一段人声。
是他在念台词。
声音经过了处理,听不出是他。
但那份感觉,我认得。
他念的,是一段独白。
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写给他母亲的信。
他的声音里,有对死亡的恐惧,有对家人的眷恋。
但底色,是义无反顾的决心。
和苏晚,何其相似。
音频的最后,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别看脚下的悬崖,看着对面的山顶。”
***
三天后,试镜地点。
我在走廊的长椅上,安静地等着叫号。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抬头。
易怜秋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高定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气场强大。
她身后跟着四个助理。
她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夕雅?”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没有温度。
我站起身,平视着她。
“你好。”
她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
“我劝你,现在就离开。”
“这个角色,我要定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3号,林夕雅,请进。”
工作人员在门口叫我的名字。
我越过她,朝试镜室走去。
在她身边停下时,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