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是谁
三天后，我坐在星光娱乐的会议室里。
纯白的桌面，反着冷光。
王姐坐在对面，将合同推了过来。
“想清楚了？”
我点头。
“林夕雅，进了这个门，你就不是学生了。”
“你说的每一句话，发的每一张照片，都可能被放大、被解读。”
“做好准备了吗？”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要把我里里外外都照个通透。
我拿起笔，拔掉笔帽。
“准备好了。”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
签下名字的最后一划，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被分成了两半。
前半段，是属于父母期望的安稳。
后半段，是未知，是深海，是我自己的选择。
王姐收起合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欢迎加入星光。”
“你的经纪人是赵磊，他会带你熟悉流程。下午公司有个内部晚宴，都是自己人，你也来露个脸。”
我走出会议室，腿有点软。
赵磊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三十岁男人，他领着我办入职手续，给我讲公司的基本规矩。
一切都像在做梦。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以为是爸妈，拿出来看。
是“Sound Nest”的私信。
来自L。
“恭喜，安娜。”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安娜。
他怎么会知道安娜？
那是我的毕业大戏，只在学校内部公演了三场。
我的指尖发凉，快速打字。
“你是谁？”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赵磊还在旁边说着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文字。
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随意，像是随手一拍。
画面中心，是一盆绿植，龟背竹。
背景有些虚化，但能看清，是纯白的墙壁和金属质感的门框。
我猛地抬头。
我面前的走廊尽头，就放着一盆一模一样的龟背竹。
墙壁，门框，光线。
分毫不差。
他……也在这里？
在星光娱乐？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夕雅？林夕雅？”赵磊叫了我一声。
“啊？磊哥，不好意思，我……”
“没事，刚入职都这样，有点懵。”他笑了笑，“走吧，带你去你的休息室。”
我捏紧手机，跟在他身后，脑子里一团乱麻。
L是公司的前辈？制作人？还是……
一个我不敢想的名字，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可能。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
晚宴在公司顶楼的空中花园举行。
说是晚宴，其实更像个自助酒会。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在电视上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这里。
我像个误入大人世界的孩子，端着一杯果汁，缩在角落的沙发里。
赵磊把我介绍给几个制作人后，就被人拉走喝酒去了。
我一个人，更显得格格不入。
手机又亮了。
还是L。
“抬头，看吧台左边第三个位置。”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
吧台边，围着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背影，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身形清瘦挺拔。
他正侧着头和旁边的人说话，手里端着一杯酒，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那个背影……
很熟悉。
熟悉到几乎刻在所有少女的梦里。
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忽然转过头。
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张精致得不像真人的脸，在水晶灯下，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
鹿晗。
他对着我的方向，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勾了一下嘴角。
然后，他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我的手机，也在这时同步震动。
屏幕上，是L发来的新消息。
只有一个字母。
“L.”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涌上了头顶。
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网恋对象。
那个在音乐里与我灵魂共鸣的知己。
是顶流，鹿晗。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场晚宴的。
只记得鹿晗没有再看我第二眼，很快就被人簇拥着离开了。
我回到公司给我安排的单身公寓，把自己摔在床上。
天花板的灯刺得我眼睛疼。
我抬手盖住眼睛。
太不真实了。
这比我拿到星光娱乐的合同，还要不真实一百倍。
手机安静地躺在旁边。
我不敢碰它。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去回复那个“L.”。
是粉丝对偶像？
还是“Star”对“L”？
门铃响了。
我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
门外地上，放着一个纸袋。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门，把它拿了进来。
袋子里是一个保温杯，还有一张便签。
字迹很潇洒。
“压压惊。明天下午三点，清风录音棚，3号间。”
落款，是一个画得很可爱的，小鹿的简笔画。
保温杯里是温热的蜂蜜水。
甜丝丝的，一直暖到胃里。
我握着那个杯子，坐了很久。
***
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清风录 ઉ棚。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去见一个聊得来的音乐搭子。
仅此而已。
3号间的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
他果然在。
还是简单的白T恤，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正坐在调音台前，调试着设备。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
摘下耳机。
“来了？”
他的声音比在舞台上听起来，要更清澈，也更随意。
“嗯。”我点点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录音棚里很安静，只有设备运转的微弱电流声。
“那个……”
“那个……”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
他先笑了。
“你先说。”
“我……我就是觉得，很意外。”我实话实说，“我以为L是个……胡子拉碴的音乐制作人。”
他被我的形容逗笑了，眉眼弯弯的。
“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有，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摆手。
“我知道。”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其实，我也很意外。”
“我听了你毕业大戏的录音，你演的安娜，很好。”
“谢谢。”
“但我也很怕。”他忽然说。
我愣住，“怕什么？”
“怕现实里的‘Star’，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怕这份关系，被我的身份污染。”
“更怕你因为我是谁，而承受不该有的压力。”
他把一切都摊开来说，坦诚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我昨天在晚宴上，一直在观察你。”
“你很安静，有点不知所措，但眼神很干净。和我认识的那个‘Star’，一模一样。”
“所以，我才敢约你出来。”
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小心翼翼的确认。
我心里的那点紧张，忽然就散了。
“那……现在呢？”我问。
“现在，”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
“我是鹿晗。”
“也是L。”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然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好，我是林夕雅。”
“也是Star。”
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