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风余烬中的觉醒者

我是在一片粘稠的绿色液体中醒来的。

胸口像是压了块烧红的铁板，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肋骨生疼。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勉强撑开一条缝时，看到的是藤蔓编织成的茧状物在缓缓收缩，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你比预期早醒了十七分钟。"

声音从左侧传来。我偏过头，看到林若雪靠在半塌的石柱上。她嘴角挂着一道暗绿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植物汁液。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耳后的疤痕，那道碳化的痕迹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蓝光。

我想起身，却发现手脚都被细小的藤蔓缠着。这些藤蔓像是察觉到我的动作，立即松开了束缚。我撑起身子，手掌接触到地面时，一股异样的震动顺着指尖传来——那是心跳的频率，但比正常人的心跳要慢得多，而且带着某种机械运转的杂音。

"绿风...它真的死了吗？"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种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显得太过天真。但林若雪的回答更让我意外。

"死亡只是另一种开始。"

她站直身子，那道蓝光随着她的动作忽明忽暗。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也多了一道藤蔓纹路，和我胸口的印记有些相似。

突然，一阵刺鼻的气味涌进鼻腔。那是焦糊味混合着青草的气息，让人作呕。我抬头看去，神殿穹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淡绿色的雾气正从那里涌入。在那些雾气中，能看到无数荧光孢子像萤火虫般飘散。

"孢子扩散比预计快了30%。"林若雪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但她没有动，"王建国说的没错，绿风从未真正死去。"

我踉跄着站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那个根系印记已经变淡了，但仍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藤蔓自动回应我的召唤，但只凝聚出三根，而且看起来很不稳定。

"李大柱呢？"

"还在剥离过程中。"她指向大厅中央，李大柱的身体被藤蔓悬在半空，胸口的绿纹闪烁频率加快，像是在与什么力量对抗。

我朝他走去，脚下的结晶碎片发出碎裂声。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那种感觉就像踩在活物身上一样。突然，一块碎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在那些断裂的金属板上，浮现出了新的培养舱编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切断连接吗？"

"因为你想毁掉绿风计划。"林若雪的声音很轻，"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需要的不是摧毁，而是引导？"

我停下脚步。穹顶的裂缝外，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孢子风暴正在向城市方向扩散，我能感觉到它们带来的威胁。

"你怎么知道王建国的话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她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但我知道如果让孢子扩散到城市，后果会比绿风之心还要可怕。"

就在这时，李大柱发出一声非人的吼叫。我们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他胸口的绿纹暴涨，整个人都在剧烈抽搐。藤蔓收紧了对他的束缚，但那些绿色纹路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皮肤下游走。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林若雪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我能稳定系统。"

我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记忆中闪过父亲最后的画面，还有那些在培养舱中化为干尸的"自己"。

"我宁可让绿风彻底死去。"

话音刚落，整个神殿剧烈震动。穹顶的裂缝扩大了，更多的孢子涌入。在那些荧光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浑身缠满藤蔓的怪物，胸口的印记像颗即将熄灭的心脏。

"你错了。"林若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以为切断的是枷锁？那不过是钥匙转动的第一圈。"

我猛地转身，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实验舱的残骸旁。她手中握着一个闪着蓝光的装置，那是00号实验体的认证器。

"你打算牺牲自己？"

"这是唯一的方法。"她的眼神很平静，"让系统重新校准，阻止孢子扩散。"

我犹豫了。不是因为相信她的话，而是因为我感知到体内能量的不稳定。那些藤蔓似乎在等待我的命令，又像是在试图挣脱控制。

"等等！"

李大柱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峙。他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抽搐，胸口的绿纹开始褪去。他重重摔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们听到了吗？"

我们同时屏住呼吸。除了孢子飘散的沙沙声，还有一阵微弱的电子杂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低语。

"看来我们没时间争论了。"我环视四周，"先想办法阻止孢子扩散，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林若雪没有再坚持她的提议，而是将认证器收了起来。当我们走到大厅中央时，藤蔓自动编织成了一道临时屏障，但那些荧光孢子仍在不断侵蚀进来。

"抓住藤蔓两端。"我对李大柱说，"我们要构建一个更强的屏障。"

三人各执一端，藤蔓开始发光。就在屏障即将完成时，王建国的残影突然出现在结晶墙上，投射出双重影像。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场。"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记住，绿风从未真正死去。"

说完这句话，他的影像就消散了。几乎同时，我们的屏障完全形成，将孢子阻挡在外。

我抱着昏迷的林若雪，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她的体温很低，但耳后的蓝光依然闪烁。李大柱蹲下身，手中攥着的结晶碎片持续发热。

"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

我望向神殿的出口。藤蔓已经在自动封堵缺口，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某种存在正在城市中苏醒，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唤我。

"先找到阻止孢子扩散的办法。"我说，"然后..."

话没说完，林若雪突然在我怀中抽搐了一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我低头看着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