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风抉择

强光吞没我的瞬间，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漩涡。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胸口的根系印记像块烧红的铁板贴在心脏上。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尖叫，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又迅速被某种巨大的吸力抽走。

视野里闪过培养舱爆裂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我"。有的被藤蔓绞碎，有的身体干枯成木乃伊，还有的正在被绿风之心吞噬。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植物和烧焦金属混合的气味，每吸一口，喉咙都像被刀割。

"这就是你看到的真相？"

林正清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一片由扭曲根系编织成的回廊。墙壁上流动着发光的根须，连接着无数全息影像。那些画面快速闪动，我看到了父亲将婴儿放进培养舱的手，看到了林若雪深夜潜入实验室篡改数据的身影。

"绿风不是武器，是进化。"他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但进化需要选择，而你..."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我本能地伸手去抓什么，却只触碰到湿滑的根系。下坠过程中，林若雪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站在实验台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跳动，嘴角挂着我从未见过的冷冽笑容。

"她在保护你。"另一个声音插进来，这次是王建国，"每次系统要抹杀你，都是她修改参数。"

"闭嘴！"我大吼。可那些画面不听使唤地继续播放：暴雨夜，林若雪用血在控制台上画符；实验室爆炸前，她偷偷调换我的基因样本；还有她耳后疤痕碳化的瞬间，那是她切断其他实验体连接时留下的伤痕。

根系突然缠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向走廊尽头。那里悬浮着一颗青绿色的果实，表面布满和我胸口一模一样的根系印记。越靠近它，太阳穴就越疼，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往脑子里钻。

"别碰！"林若雪的声音突然炸响，"那是枷锁！"

我猛地停住。藤蔓像活物般抖动着，果实表面的根系印记开始发热。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父亲转身的背影，那个消失在火海中的剪影。他的声音混着机械运转的轰鸣："自主选择...才是生命的意义..."

"你父亲错了。"王建国的投影在果实上方浮现，"选择是痛苦的，服从才是解脱。"

藤蔓突然收紧，我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来。果实表面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幽绿色的光芒。剧痛中，我听到李大柱的呼吸声，他还在大厅里昏迷，胸口的绿纹显示共生率已经突破85%。

"看看这个。"林正清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面新的记忆屏幕在眼前展开。暴雨倾盆的夜晚，父亲冲进燃烧的实验室，抱起培养舱里的婴儿。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但这次，我注意到了细节——培养舱上刻着"0号实验体"的字样。

根系突然松开，我重重摔在地上。孢子像萤火虫般从裂缝中涌出，每一次呼吸都让意识更加清醒。原来我才是最初的实验品，是绿风计划真正的钥匙。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王建国伸出手，掌心浮现出绿风之心的虚影，"成为主宰，或者...毁灭这一切。"

我握紧胸前的根系印记，感受它与绿风之心同频跳动。林若雪最后说的话在耳边回响："别相信任何提示..."她的耳后疤痕开始碳化时，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挣扎？

藤蔓开始躁动，整个回廊都在震动。我闭上眼睛，把全部意志集中在切断连接的意念上。就像那天在四合院，我第一次用藤蔓反击许桂兰时那样纯粹的决心。

"自主选择..."

当我睁开眼睛时，绿风之心正在我面前爆裂。青绿色的浆液喷溅在四周墙壁上，所有培养舱同时炸裂。大厅剧烈震动，藤蔓失去了控制，朝四面八方肆意生长。

王建国的投影开始扭曲："你以为结束了？"

我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破碎的果实表面，那张脸上既有愤怒，也有释然。根系印记最后一次发热，然后渐渐暗淡。

"没结束。"我对着虚空说，"但这是我的选择。"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画面，是林若雪耳后疤痕发出的微弱蓝光。她的身影在晃动的藤蔓间若隐若现，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王建国的笑声和她的呼唤交织在一起，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