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刊缺页真相

星星水的告白被熄灯掐断后，整个校园像被按了静音键，连夏虫都噤声。沈砚把「你」字贴纸贴在护腕内侧，打球时偶尔翻起，就能看到那颗被汗水浸得微皱的星。

林羡则把空瓶洗干净，倒扣在窗台，让夜风穿瓶口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替她说完那句没说出口的「我也喜欢你」。

但故事总要留下一个缺口，才能让光透进来。

缺口的名字，叫「校刊第 16 页」。

省统测成绩公布后的第一周，学校决定开放档案室，让学生自由查阅历年校刊，为毕业册找素材。

周四下午，林羡抱着借阅登记本，在散发着樟脑味的书架间穿梭。她原本想找 20 年前那篇《论楚辞与天文》的旧文，却在最底层发现一本熟悉的暗绿色合订本——封脊写着「云城一中校刊 2019 年增刊」。

那是她和沈砚在图书馆第一次「合修」的缺页本。

她蹲下去，指尖抚过被撕开的第 16 页，心跳像被纸角划了一下：为什么偏偏是这一页？又为什么偏偏是她与沈砚同时经手？

借书卡显示，增刊从未外借，唯一一次登记是 2019 年 6 月，借书人栏空白，归还日期也空白。

林羡心里升起模糊的预感：也许答案就藏在这张失踪的纸页里。

档案室闭馆前 10 分钟，她抱着合订本溜到扫描角，把第 15 页到第 17 页逐面拍照，又用高清模式放大缺口——

撕裂处呈规整五角星形，与沈砚后来补嵌的牛皮纸形状完全吻合。

更奇怪的是，缺口边缘有一行残留的铅笔痕，只露半截：

【……监考老师递来的水，救了那颗星星。】

林羡盯着「监考老师」四个字，呼吸微顿：她母亲曾是学校语文监考员，2019 年也恰好带过一次中考考点。

会不会……？

当晚回家，她翻箱倒柜找出母亲当年的「监考日志」。塑料封皮里掉出一张泛黄照片——

考场外，少年短发微湿，眼神倔强，袖口别着一枚掉漆的星星徽章；照片背面，母亲用钢笔写：

「2019.6.21 早场，考生沈砚，因低血糖几乎晕厥，递水＋星星糖，祝他好运。」

林羡指尖发抖：原来三年前，母亲救下的少年就是沈砚；那枚徽章，是她亲手别上去的？

她继续往后翻，日志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折成小方块的准考证——

考生照片：沈砚；

考点：云城一中第 16 考场；

座位号：16 号。

16 考场，16 号，第 16 页——数字重叠得像刻意安排的暗号。

第二天清晨，林羡揣着照片和准考证，冲到操场。

雨后的跑道泛着水光，沈砚正在做拉伸，见她跑来，抬眼一笑：「早。」

林羡把照片递到他面前：「2019 年 6 月 21 日，第 16 考场，记得吗？」

少年怔住，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准考证上，喉结轻滚：「记得。」

他抬头看她，声音低哑，「那天，监考老师递给我一瓶水，还别给我一颗星星徽章。她说：『别紧张，星星会保佑你。』」

林羡眼眶发热：「那是我妈妈。」

世界忽然安静，只剩心跳在胸腔里共振。

沈砚垂下眼，睫毛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原来，我早就被你家人救过。」

他自嘲地笑，「怪不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眼熟。」

林羡抿唇：「可我却忘了那场偶遇。」

少年摇头，把准考证折好，递还给她：「现在记得就好。」

下午，档案室。

林羡把那张星形牛皮纸重新嵌回缺口，用铅笔在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2019 年，你救了少年；2023 年，少年救了少女。——第 16 页完璧】

写完，她合上校刊，递到沈砚手里：「该物归原主。」

沈砚却摇头，把书放到她掌心：「让它留在图书馆，比留在我抽屉更有意义。」

他抬手，比了个「拉钩」的手势，「下一次缺口，我们一起补。」

八

夜里，林羡在日记本写下：

【妈妈救下的少年，如今来救我了。

原来 0.5 分的偏差，从三年前就开始运转。

第 16 页空白，终于被星星填满。】

窗外，天顶最亮的那颗星悄然闪烁，像在为这场「缺页真相」盖章，也像在为他们的故事写下新的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