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冰封里的呼喊
回地球的日子，比在艾瑟尔星跟虚空编织者硬碰硬还磨人。柳迦岚趴在GEAS实验室的操作台上，指尖戳着屏幕上那条平平无奇的绿线——影沼信体内贝利亚因子的活性曲线，几天前那道刺破天的脉冲，像被人用橡皮擦掉了，连点数据残留都没留下。
“就像有东西借他身子打了个‘宇宙电话’，挂了就毁尸灭迹。”索拉的光之化身飘在屏幕旁，光影忽明忽暗，“量子噪声倒是截到了点，但信号源藏得比深海里的深潜者还深。我们把星系图翻了三遍，连个可疑的空间站都没找着。”
柳迦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领口摸出那枚艾瑟尔生命结晶。温润的绿芒透过指缝渗出来，像把小暖炉，总算把心里的躁火压下去几分。这玩意儿是艾瑟尔星的念想，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摸到的“实在东西”——总比对着一条死线瞎猜强。
“嗡——嗡——”
实验室中央的大型天线阵列突然炸了锅，低沉的嗡鸣越来越急，跟被踩了尾巴的蜂群似的。负责监听的操作员猛地拍桌子：“陆队！索拉女士！高优先级宇宙信号！强度快破表了！”
柳迦岚跟索拉瞬间凑过去，连刚端着咖啡进来的陆英招都被这动静惊得停住脚。屏幕上的信号波形跟疯了似的跳，锯齿状的线条抖得人眼晕，与其说是“呼救”，不如说是濒死的哀嚎——每一次波峰都带着撕裂感，像是有人在冰里被活活冻碎骨头。
更渗人的是背景里的杂音，“沙沙沙”的，像无数碎冰在互相磨，又像电流穿过冻住的电线。
“这个噪声频率……”索拉的光之指尖在屏幕上飞掠，调出几天前影沼信的数据档案，两个频谱图一叠，颜色几乎重合，“匹配度87%！核心频率一模一样！就是强度弱了点，环境噪声也不一样——一个在隔离舱里，一个在宇宙里。”
实验室的空调好像突然开到了最低温，柳迦岚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信号，脑子里“嗡”地一声——影沼信的异常，永霜星的信号，这俩绝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老柳，你拿个准主意。”陆英招把咖啡往他手里一塞，杯壁的温度烫得他一哆嗦，“这信号要是跟虚空编织者有关，咱们不能坐等着挨打。”
柳迦岚没喝那杯咖啡，目光死死钉在信号来源的坐标上——永霜星，一颗在宇宙边缘飘着的冰封星球。他好像能透过屏幕摸到那地方的寒气，能听见信号里藏着的绝望：“不是巧合。影沼信是‘接收器’，这信号是‘发射器’，背后都是虚空编织者在搞鬼。他们在测试，或者在……定位。”
他抬起头，结晶在掌心转了个圈，绿芒映着眼睛：“我得去。不光是救人，是去抓线索。搞不清这根线，下次被捅刀子的就是地球。”
陆英招盯着他看了三秒，把自己的战术手套拍在他桌上：“装备库随便挑，‘海龙号’的深潜技术给你改了套防冻甲，穿上能在零下两百度的地方裸奔。记住，活着回来——影沼信还没揍服，你不能先折在冰疙瘩星上。”
准备时间不到一小时。柳迦岚把结晶塞进内衬口袋，套上银灰色的防冻作战服，再次站上了GEAS的发射平台。风灌进衣领，凉得像冰，可胸口的结晶暖得发烫——艾瑟尔星的生机，地球的牵挂，全压在这方寸之间了。
“亦塔斯克——！”
青铜光潮冲破穹顶时，连云层都被染成了流动的金。源初形态的巨人张开光翼，背后拖着长长的光带，像把划破黑暗的剑，一头扎进了宇宙的星海。这一次，他飞得比上次更急——身后是家园，身前是藏在冰里的敌人，容不得半分拖延。
导航仪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锁定着那道独特的量子噪声。柳迦岚飞得极快，路过几个废弃的行星际空间站时都没停——他总觉得那道信号像鱼饵，就等着他咬钩。可越靠近永霜星，心里的不安越重，那股噪声里的绝望，跟艾瑟尔星被虚空编织者吸干时的悲鸣，越来越像。
三天后，永霜星出现在视野里。
恒星的光到这儿已经弱得像蜡烛，那颗星球裹着层惨白的冰壳，远远看去像颗被冻硬的死人眼球。柳迦岚刚靠近大气层，就被一股寒气逼得撑起光盾——不是普通的冷，是能冻穿能量护盾的“死寒”，连光翼都慢了半拍。
冲破大气层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这颗星球的真面目。没有雪山，没有冰川，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原，白得像裹了层发霉的裹尸布。裸露的岩石是青黑色的，像冻硬的血痂，狂暴的气旋卷着冰屑，在天上拧成一根根白色的柱子，砸在地上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
“咚”的一声，亦塔斯克落在冰面上，震得冰层裂了圈细纹。寒风刮得铠甲“哗哗”响，冰屑子打在上面跟撒沙子似的，疼得他皱眉。源初形态的光盾自动亮起，可那寒气还是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这地方，连空气都想把他冻成冰雕。
“咔嚓——轰隆！”
脚下的冰面突然炸开！碎冰碴子飞溅到半空，几头比卡车还大的怪物从冰窟里跳了出来。这些东西长得像披了冰甲的蜥蜴，皮肤是惨白的，爪子跟冰镐似的，嘴里喷着白雾，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凶光——冰原掠食者，这颗星球上的“土霸王”。
领头的那头最壮，脑袋上长着两根冰刺，它盯着亦塔斯克吼了一声，声音像冰裂，震得周围的冰面都在颤。没等柳迦岚反应，这大家伙就扑了上来，爪子带着破风的声响，照着他的胸口拍过来——它把亦塔斯克当成了抢地盘的猎物。
“来得好！”柳迦岚眼神一凝，非但没躲，反而攥紧拳头迎了上去。青铜色的光流裹住拳头，跟那冰爪撞在一起——“嘭！”的一声，跟两坨铁疙瘩撞一起似的，震得冰面都裂了细纹。
亦塔斯克纹丝没动，那头掠食者却被震得翻了个跟头，爪子上裂开道口子，渗出来的血刚流到冰上就冻成了红色的冰碴。它哀嚎着爬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柳迦岚心里也惊了——这鬼地方的生物，皮比怪兽还糙。
剩下的几头掠食者见老大吃亏，非但没跑，反而更凶了。它们围成一圈，嘴里喷出一道道冰锥，跟箭雨似的射过来。冰锥在半空就冻得发白，带着“滋滋”的寒气，显然淬了这颗星球的“死寒”。
“源初壁垒！”柳迦岚双臂一撑，半圆形的光盾挡住了所有冰锥。冰锥撞在光盾上，瞬间冻成碎末，“我没工夫跟你们玩！”
他双臂一展，青铜色的光流聚在掌心，呈扇形扫出去——“源初脉冲！”光流掠过冰面，带着灼热的温度，几头掠食者被光流扫中，哀嚎着滚出老远，摔在冰上半天爬不起来。它们终于知道打不过，盯着亦塔斯克低吼了几声，尾巴一甩，钻回冰窟里没影了。
解决了这些“拦路虎”，柳迦岚却没松气。他半跪在冰面上，手掌按在冰冷的冰层上，闭上眼睛——η因子的感知力全力铺开，像一张网，往冰层深处钻。几公里厚的冰，几十公里深的岩层，他的意识像条鱼，在冻硬的岩石缝隙里游。
找到了！
在地壳深处，一股阴冷的能量正像树根一样，死死缠着永霜星的核心。那股能量的波动，跟虚空编织者的一模一样！它们在抽这颗星球的“血”，抽走它的热量，抽走它的生机，只留下这无边无际的冰原和绝望的哀嚎。
更让他心凉的是，那股能量的背景噪声，跟影沼信的脉冲、跟永霜星的求救信号，完全是一个调调——虚空编织者在用永霜星当“信号塔”，用影沼信当“接收器”，它们在测试黑暗能量和η因子的共鸣，在为下一次进攻做准备！
“虚空编织者……你们的账，该清了。”柳迦岚猛地睁开眼，苍蓝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厉色。他站起身，望向冰原尽头——那里的风暴更猛，天是铅灰色的，连风都带着哭腔，那股阴冷能量的源头，就在永霜星的极地。
他迈开脚步，沉重的步伐在冰面上踩出一个个深坑。每走一步，胸口的艾瑟尔结晶就暖一分，像是在跟永霜星的悲鸣呼应，又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绿芒透过作战服渗出来，在冰原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光痕，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风暴越来越大，冰屑子打在铠甲上的声音越来越响。柳迦岚的身影在风暴里越来越小，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稳——他见过艾瑟尔星的生机，见过地球的希望，绝不能让这颗冰封的星球，变成下一个宇宙废墟。
极地的方向，一道黑色的裂隙在冰原上张开，像一张巨兽的嘴。柳迦岚知道，虚空编织者就在里面，影沼信的秘密就在里面，这场跨越星系的博弈，该在这里，画上第一笔了。
他最后摸了摸胸口的结晶，绿芒在掌心亮到极致。亦塔斯克的光翼再次展开，迎着风暴，朝着那道黑色裂隙，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