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恶魔】
我打开窗户,从楼上俯瞰下方的景致。
相较于上个月,或者上周来说,吹过耳畔的风凛冽了不少,已经到了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的地步。
吸了吸鼻子,凉意收入感受了许久炎热的身体中,我感到轻松不少。
所期盼的冬天已经来了。
“丽萨,怎么站在那里?”
邢尘兴许是听见了我拉防盗窗的动静,走到门口瞄了几眼。
“这天气都已经转凉了,你怎么能对着风吹呢。”
邢尘的询问中和掉了点体内的寒凉。
有别于让我不适的太阳,她的关心,这份温暖,我很乐意把它捧在怀里,放任其流过全身。
“我知道啦,这就把窗户关上”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诶,天气冷起来真是伤脑筋。”
“你不喜欢冬天吗?”
“不怎么喜欢,还没成恶魔那会,大冬天的时候手脚经常被冻得通红,甚至冻得快没知觉了。”
那种挨冻的感受,我是清楚的。
而相反的,我爱好拥抱冬日的寒霜,以此麻痹某些情思。
好在邢尘现在已是恶魔之身,我可以毫无顾虑地期盼着我的冬天。
“好久没有下过雪了。”
天气冷固然是麻烦人的,但雪花飞舞时也从未有人吝啬过赞美。
邢尘烧好了热茶。我们紧挨着坐在餐桌旁,享受暖流入口后,内外温差带来的惬意。
家里正有些安静时,电话铃突兀地响起。
“我去接。”
拿起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杜浅善小姐的声音。
“丽萨,邢尘,你们有空吗”
“我们都在家闲着,有什么事情请说”
“新的恶魔,在我公寓,你们要过来吗?”
我把电话放低几厘米,转头问邢尘:“杜浅善小姐的电话,说是找到了新的恶魔,现在已经在她的公寓了,我们过去吗?”
“你打算去的,对吧?”
“嗯。”
“那事不宜迟,出发吧。对了,别忘记穿件厚点的外套”
等公交车的功夫,我和邢尘在车站被风来回吹上了好几遍。
寒风刺骨的感觉罕见地让我对低温产生了回避的意图。
这天气,难免让人怀疑,不久后是否就会有白雪飘零。
......
“你们来得还真快,上楼吧。”
杜浅善小姐带着我们去了公寓大厅里的圆桌。
桌边已经坐了一个女孩。
大厅里的暖气从地面散布至天花板,足以覆盖全身,而那女孩的身影在微微发抖。
“我去拿几杯热饮来,你们先坐着”
杜浅善小姐短暂离开。
“邢尘,她是什么恶魔?”
我凑到邢尘的耳朵边低声询问道。
“【悲伤恶魔】”
邢尘以相同音量给了我回答。
“久等了。”
杜浅善小姐端着几只茶碗,小心地把它们摆放在我们每个人面前。
“那个,【悲伤恶魔】小姐,能讲讲你过去的事情吗,我们想了解一下。”
邢尘和杜浅善小姐默认了我的陈述。
“我...我...”
【悲伤恶魔】一只手掌反复摩擦着另一只握拳的手。
她在即将开口时,两手放松下来,却一不留神碰掉了茶碗。
瓷碗的碎渣落了一地。
“啊!”
“不要紧,我来收拾一下就好。”
杜浅善小姐准备起身去取来扫帚的前一刻,【悲伤恶魔】的喘气声忽然大得过于明显,如此异样让我们都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一动不动端详着地面的碎片。
喘气声停滞了几秒,大厅里又一下子寂静无声。
吸气,呼气,吸气,抽泣。
最后,转变为呜咽。
我曾听人说过,在雪崩来临之前,每一片雪花都可以被合理地比作压死骆驼的稻草。当白皑皑的雪山上开始出现雪花时,一开始只会是一两片,从山尖处乘风至山腰,又从山腰落到跟前。目睹这一场景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某一片平静的飘落背后,就是巨楼的坍塌。
地动山摇,白雪吞没一切。
而在这足以吃人的雪崩归于平静之后,若是有幸能站在增厚了的雪堆之上,先前的所有骇人之见又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雪崩停下了。
她看着碎片,泪流满面。
显然,由于情况特殊,我和邢尘就先回去了。
深夜,我同邢尘坐在阳台,凝视着月亮。
【愤怒恶魔】的脸恍惚间被我回想起来。
情绪波动过后,留下的只是燃尽的灰,是吗?
我始终没有说话,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别自责了,她变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
邢尘靠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在我的左肩结实地拍了几下。
嗯,不是我的错。
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痛苦不堪,我,我们,无从得知。
没人知道,引发了雪崩的是哪片雪花。
不知道悲伤从何而起,才是悲伤的原因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