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义？
星野晴的状况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共同看护下逐渐稳定。那道诡异的诅咒被硝子用反转术式暂时压制、隔离，无法再侵蚀她的精神，但如同埋藏深处的毒刺，并未根除。记忆的冲突也因五条悟那道温和而强大的咒力屏障得以缓和，不再时刻撕扯她的意识。然而，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废墟中的遭遇，那个“镜像”的杀意与诅咒，如同阴云笼罩心头。
五条悟对此心知肚明。他没有急于向星野晴解释一切，那对她而言为时过早，冲击过大。但他清楚，根源在于夏油杰。不解决杰留下的这个局，星野晴将永无宁日。
他需要一次面对面的谈话。
机会很快到来。“窗”监测到夏油杰及其盘星教的成员在某个偏远、废弃的宗教设施附近活动频繁，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的前期准备。五条悟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前往。
废弃的寺院大殿内，尘埃在从破败窗棂透入的光柱中飞舞。夏油杰背对着入口，站在残破的佛像前，仿佛在瞻仰，又像是在默哀。他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产生回响：
“你来了，悟。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
五条悟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踱步进入，姿态看似放松，但那双暴露在外的苍蓝之瞳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最后定格在夏油杰的背影上。
“毕竟要帮你收拾烂摊子，总得准备充分点。”五条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他特有的、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淡然，“比如，查查某个被灭门的家族，还有那道不该存在的‘门’。”
夏油杰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悲悯众生的微笑，眼神却深不见底。“看来你都知道了。那么，你应该理解我的慈悲。”
“慈悲？”五条悟嗤笑一声，笑声里没有多少温度，“把一个小女孩当成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在她脑子里塞满混乱的记忆和来自异界的诅咒，这就是你的慈悲？杰，你的自我感动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夏油杰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星野家的术式，是接近生命本源的奇迹，却被用来苟延残喘，隐匿于世，这是对真理的浪费。我清理了阻碍，保留了最珍贵的火种。我给了她平凡安宁的十年，这难道不是恩赐？而现在，‘门’将重启，她将回归她真正的命运，见证两个世界的交融，这难道不是更大的慈悲？”
“把她推向绝望和疯狂，就是你说的命运？”五条悟向前一步，周身的气息变得凝实而具有压迫感，“你所谓的真理，就是制造出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怪物，然后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杰，你只是在满足自己扭曲的探究欲和掌控欲，别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崇高。”
“你还是老样子，悟。只看得到眼前的个体，却看不到更宏大的图景。”夏油杰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弱者的悲伤，个体的存亡，在时代的洪流和真理的面前，微不足道。为了更伟大的目标，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包括牺牲你曾经立誓要保护的人？”五条悟的声音冷了下来，“包括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变成你疯狂实验的祭品？”
“无辜？”夏油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嘴角的弧度加深，“在她觉醒真正力量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无辜。她是钥匙，是连接此端与彼端的桥梁。她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变革。而我，只是引导变革的人。”
他看着五条悟，眼神锐利起来：“悟，你护不住她。当‘门’完全洞开，两个星野晴注定融合，那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法则的必然。你的阻挡，毫无意义，只会让她在混乱中承受更多的痛苦。”
“法则？必然？”五条悟笑了，那笑容张扬而冰冷，带着睥睨一切的狂气，“杰，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令人心悸的咒力波动，仿佛能扭曲空间，撕裂法则。
“我就是法则。”
强大的咒力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整个废弃大殿都在微微震颤，尘埃簌簌落下。
夏油杰在这样的威压下，神色终于凝重了几分，周身咒力涌动，几只特级咒灵在他身后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你想在这里动手吗，悟？”夏油杰沉声道。
“那要看你的选择了，杰。”五条悟放下手，威压稍敛，但眼神依旧冰冷，“收回你放在她身上的引子，解除那道‘门’的关联。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把你这套狗屁不通的大义连同你那些咒灵，一起碾碎。”
空气仿佛凝固，昔日的挚友，如今理念截然相反的两人，在破败的佛像前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是咒力的碰撞，更是信念的交锋。
良久，夏油杰率先收敛了咒力，他深深地看了五条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遗憾，有决绝，甚至有一丝极淡的、仿佛看到挚友依旧固执于小道的怜悯。
“悟，你终究无法理解。”他转过身，不再看五条悟，“‘门’已经打开，进程无法逆转。星野晴的命运，早已注定。你的保护，只会让她在最终的融合中，输给彼端的那个她，彻底消失。”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气。
“我们……在新世界再见吧。”
话音落下，夏油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那几句如同预言般的话语，在空旷中回荡。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清楚，这并非彻底了结的时刻。杰已经将星野晴视为计划的核心，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墨镜下的眼眸深邃如海。
无法逆转？注定融合？
他扯了扯嘴角。
那就试试看吧，杰。
他会保护好那个笨蛋。不是因为她是什么“钥匙”或“奇迹”，仅仅因为——
她是星野晴。
这个理由，对他五条悟而言，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