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归路
五条悟抱着昏迷的星野晴回到高专时，夜色正浓。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将她安置在了医疗室的病床上。家入硝子被紧急呼叫而来，看到星野晴苍白的脸色和周身残留的诡异诅咒气息时，眉头紧紧蹙起。
“精神力和生命力都消耗过度，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还有这个……”硝子检查着星野晴的状态，指尖在她眉心感应到一丝阴冷粘稠的能量残余，“一种我没见过的诅咒，性质很古怪，不像是寻常咒灵留下的，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的烙印。”
五条悟站在床边，双手插在裤袋里，如同冰封的湖面，看不出深浅。他没有提及星野家废墟和那个“镜像”的事情，只是平静地说：“想办法稳住她的情况，清除诅咒的影响。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
硝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开始着手治疗。柔和的白光从她掌心亮起，覆盖在星野晴身上，与那阴冷的诅咒之力对抗。
五条悟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他脑海中回响着伊地知送来的那份档案，回响着星野晴胸前御守爆发的金光，回响着那个“镜像”消散前怨毒的诅咒。
星野晴，星野家…接近生命本源的术式，被强行撕开的“门”，来自彼端的投影……
这一切，都指向夏油杰十年前那场灭门行动的真正目的，绝非单纯的清理那么简单。那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将这个女孩作为“钥匙”保留下来，等待着“门”的再次开启？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同样有着远大理想，会和他勾肩搭背分享零食，讨论着要改变咒术界，创造一个更好世界的黑发少年。
“悟，我们是最强的。”
“我们要保护该保护的人，创造一个弱者不会无故消亡的世界。”
曾经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杰走上了另一条极端而血腥的道路，而他自己，则被困在了孤岛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杰的疯狂背后，是何种理想的崩塌与扭曲。
而现在，杰留下的这个“麻烦”，这个叫星野晴的女孩，正处在风暴的中心。她脆弱，迷茫，记忆混乱，却拥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强大潜力，以及似乎连杰都未曾预料到的变数——那个能击退“镜像”的御守。
五条悟转过身，目光落在病床上昏睡的星野晴脸上。她眉头紧蹙，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痛苦。他想起她训练时咬牙坚持的样子，想起她使用术式后苍白着脸却努力微笑的样子，想起她在祭典上系着紫罗兰发带、仰头看烟花时纯净的侧脸。
麻烦，确实是天大的麻烦。
但……
他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极其细微温和的咒力，轻轻点在她的额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试图驱散那诅咒带来的阴冷，稳定她混乱的精神世界。
“好好睡一觉吧。”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
星野晴在一天后苏醒了过来。
身体的虚弱感和精神上的疲惫依旧存在，但那种记忆疯狂冲突、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些最混乱的碎片。她只记得自己去了一个感觉很熟悉很悲伤的地方，然后遇到了危险，似乎还看到了五条老师？
“你醒了？”家入硝子走进来，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星野晴摇了摇头：“好多了，谢谢硝子小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悟送你回来的。”硝子言简意赅，没有透露更多细节，“你消耗很大，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最近尽量不要使用咒术，尤其是你的【生命馈赠】。”
星野晴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充满了疑问。她隐约记得战斗，记得那道救了自己的金光，还有一个充满怨恨的诅咒之声。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的御守，触手一片温热，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力量。
之后几天，她在医疗室静养。五条悟来看过她几次，只是简单询问她的恢复情况，偶尔会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平静地看她一会儿，然后说些“恢复得不错”、“别想太多”之类的话。
他的态度有些不同，多了种难以形容的专注。这让星野晴感到安心，却又更加困惑。她隐隐感觉到，五条老师似乎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过去，关于她身上发生的事。
这天，她终于被允许离开医疗室，进行一些轻微的活动。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似乎“恰好”路过的五条悟。
“哟，能下床走路了？”他双手插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随意。
“五条老师。”星野晴停下脚步。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和她并肩慢慢走着，状似无意地问道，“关于你父母送给你的那个御守，你还记得他们是从哪里求来的吗？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星野晴努力回想，却只记得父母说是从一座很灵验的神社求来的，希望能保佑她平安健康。“具体的不记得了。”她有些沮丧。
“是吗。”五条悟没有表现出失望，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以后慢慢想。”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星野，记住，无论你想起什么，或者遇到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都不要一个人扛着，明白吗？”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分量。星野晴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我明白了，五条老师。”她用力点头。
五条悟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引导她，保护她，查明真相，解决掉杰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这就是他现在的选择。
至于那个御守的秘密，那个“彼端”的威胁，以及杰真正的目的……
五条悟抬眼望向远方，目光悠远而深邃。
杰，这一次，我会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