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日午后，沈砚辞正在书铺里抄录《陶渊明集》，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布衣裙的女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些新鲜的茶叶。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秀，气质温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看了看书铺的匾额，又看了看屋内的沈砚辞，轻声问道：“公子，这里是新开的书铺吗？”

“正是。”沈砚辞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答道，“姑娘可是要买书，或是笔墨纸砚？”

女子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就住在隔壁，姓云，单名一个舒字。家里种了些茶树，今日新茶炒制好了，想着送些给公子尝尝鲜。”说着，她从竹篮里取出一小包茶叶，递了过来。

沈砚辞连忙接过茶叶，拱手道谢：“多谢云姑娘厚爱，这般破费。”

“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些自家种的茶叶，不值什么钱。”云舒浅浅一笑，目光落在案上的书稿上，“公子竟是在抄录陶诗？我也甚是喜欢陶渊明的诗文，尤其是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沈砚辞闻言，心中生出几分知己之感。他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溪山镇，竟能遇到懂诗之人。“云姑娘也喜欢陶诗？”

“是啊，”云舒点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向往，“我虽不懂太多文墨，却喜欢他诗中的那份自在与淡然。”

两人就着陶渊明的诗文聊了起来，从“桃花源记”到“归去来兮辞”，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照进屋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云舒起身告辞，“公子若是不嫌弃，日后想吃新鲜茶叶，或是想喝杯热茶，都可以来隔壁找我。”

“一定。”沈砚辞送至门口，看着云舒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中暖意融融。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叶，茶叶色泽翠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

自与云舒相识后，沈砚辞便时常会去隔壁的茶园帮忙。云舒的丈夫早逝，她独自一人守着几亩茶园，日子过得颇为不易。沈砚辞虽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也能做些采茶、晒茶的轻便活计。

四月正是春茶采摘的旺季，茶园里一片生机勃勃。茶树抽出嫩绿的芽叶，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云舒戴着草帽，腰间系着竹篮，正熟练地采摘着芽叶，手指灵活得像蝴蝶一般。沈砚辞站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芽一叶摘下，放进竹篮里。

“公子，采茶要采刚冒出来的嫩芽，这样的茶叶炒出来才香。”云舒一边采茶，一边耐心地教导着沈砚辞。

“多谢云姑娘指点。”沈砚辞认真地学着，虽然动作有些笨拙，采得也慢，却十分专注。

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茶园里弥漫着茶叶的清香，耳边是鸟儿的鸣唱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沈砚辞看着身边认真采茶的云舒，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被晒得微红，却依旧笑容温婉，眼神专注。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这样的日子，便是人间至美。

采完茶后，两人便回到云舒家中炒茶。云舒家中有一口特制的铁锅，烧得通红。她将新鲜的茶叶倒入锅中，快速翻炒起来。茶叶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清香四溢，弥漫了整个屋子。

沈砚辞在一旁帮忙烧火，看着云舒熟练地翻炒着茶叶，动作行云流水，心中暗自佩服。

他从未想过，一片小小的茶叶，竟要经过如此繁复的工序，才能成为杯中香茗；也从未想过，一个娇弱的女子，也能做的了这般劳累的事情。

“炒茶最讲究火候，火太旺会炒焦，火太弱又炒不出香味。”云舒一边翻炒，一边说道，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随手用衣袖擦了擦。

沈砚辞连忙递过一方手帕，说道：“云姑娘，擦擦汗吧。”

云舒接过手帕，说了声“多谢”，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手帕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与茶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竟有种别样的雅致。

茶叶炒好后，云舒将其摊开晾凉，然后用手轻轻揉搓，制成条索状。

整个过程繁琐而耗时，却让沈砚辞感受到了劳作的乐趣。他看着那些经过精心制作的茶叶，色泽墨绿油润，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心中满是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