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结界入口

便利店的挂钟刚划过十一点整，最后一位买关东煮的加班族搓着冻红的手推开门时，玻璃上的水雾被风撕成细碎的丝缕。夏冬青望着那人的背影没入巷口的路灯，指尖无意识蹭过右眼角——今晚的幽冥眼烫得厉害，像塞了颗刚烤热的桂花糖，连带着太阳穴都跟着抽痛。娅正站在货架前整理速食区的泡面，浅蓝的连帽衫蹭过顶层货架，落下几点细碎的灰尘，她忽然回头：“冬青，你右眼又犯疼了？”

夏冬青赶紧收回手，指尖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没事，可能刚才煮的萝卜太烫。”话没说完，右眼突然针扎似的痛，他猛地扶住货架，一排薯片袋哗啦砸在地上。最上面那包番茄味薯片的包装纸上，正缓缓爬起暗紫色的符文——像两条交缠的青蛇，鳞片的纹路清晰得能数出棱，蛇眼处闪着幽绿的光，像有人在纸背点了滴磷火。

“娅……你看。”夏冬青的声音发颤，指尖刚碰到包装纸，符文就像活了似的，顺着他的腕骨往上缠，凉得像浸了冰水的丝线。娅的星月玉佩猛地亮起白光，她两步跨过来握住夏冬青的手腕，符文碰到玉佩的光瞬间缩成米粒大小，钻进了货架缝隙：“是冥界的结界符文——上回在冥王殿外的石柱上见过，是幽冥祭坛的结界印记。”

便利店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两下，冷藏柜的嗡嗡声戛然而止，玻璃上的水雾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边缘滚落在地，洇出个圆形的湿痕。夏冬青的右眼幽光暴涨，他抬头望去，所有货架的金属边框都浮着同样的符文，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往储物间的方向收拢——那里的门平时总挂着“员工专用”的牌子，今晚却虚掩着，缝隙里漏出暗紫色的光。

“储物间！”夏冬青拽着娅的袖子往后面跑，塑料门帘被撞得哗哗响。推开门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原本堆着纸箱的地板上，竟铺着个巨大的符文阵，每一道纹路都在发光，像用熔化的紫水晶画上去的，阵眼处浮着个半透明的裂隙——里面是幽冥祭坛的幻影：黑色的石柱缠着泛着幽光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赵吏穿着那件旧风衣，头发乱蓬蓬的，正抬头往这边看。

“赵吏！”夏冬青冲过去，指尖刚碰到裂隙，就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弹回来，他捂着胸口咳嗽，右眼角的朱砂痣红得像要滴血。娅扶住他，星月玉佩的白光罩住两人，裂隙里的声音清晰起来——是赵吏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烟味：“冬青，小心结界……入口要阴阳之力引……”

突然，窗外刮起一阵冷风，储物间的窗户“啪”地撞在墙上，黑雾卷着鬼差的冷笑声涌进来：“何人敢擅闯冥界结界？”娅的手按在玉佩上，白光暴涨，黑雾被冲得四散：“我们是冥王的客人，来找赵吏！”鬼差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权衡什么，最后化作一缕黑烟飘走，只留下一句：“结界入口只在满月夜开启，需阴阳相引。”

符文阵的光慢慢暗下来，裂隙里的幻影消失，赵吏的声音也没了踪迹。夏冬青蹲在地板上，指尖摸着符文的纹路——地板还是凉的，却像还残留着赵吏风衣的温度。娅递给他一杯温蜂蜜水，杯壁的热度透过掌心传过来：“后天是农历十五，满月夜。”

夏冬青抬头，右眼的幽光还没散，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怀表——那是妹妹留下的，表盖里的照片已经泛黄，夏冬玥扎着羊角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怀表的指针刚好指向十二点，秒针咔嗒一声，停在了“12”的位置。他把怀表贴在胸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淬了铁的坚定：“后天，我们再来。”

娅望着他清瘦的侧脸，月光从窗户漏进来，洒在他右眼角的朱砂痣上，像颗凝固的血珠。她弯腰捡起脚边的薯片袋，包装纸上的符文已经消失了，只剩番茄味的卡通图案，笑得没心没肺。风卷着门帘晃了晃，远处传来猫的叫声，在夜里像根细弦，绷得紧紧的。

夏冬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黑暗里，符文的痕迹还隐约可见，像谁用指甲刻在地板上的。他摸了摸右眼，疼痛已经减轻，但残留的热度还在，像赵吏以前拍他肩膀时的温度——带着烟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柔。

“走吧，该关店了。”夏冬青扯了扯卷帘门，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娅锁上储物间的门，把钥匙挂回墙上的挂钩：“明天进点姜茶吧？最近降温，晚归的人爱喝热的。”夏冬青嗯了一声，目光掠过货架上的薯片堆，突然笑了：“再进点番茄味的——刚才那包，好像有点不一样。”

卷帘门落下的声音像一声长叹，裹着夜里的寒气钻进缝隙。夏冬青站在便利店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才刚过初十，月亮已经圆了一半，像块被咬了一口的月饼。他摸了摸怀里的怀表，右眼角的朱砂痣在月光下闪了闪，像在回应什么。娅站在他旁边，玉佩的光透过毛衣渗出来，淡得像层雾：“冬青，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夏冬青转头，看见娅的眼睛里映着月亮，像两颗浸在茶里的枸杞。他接过娅手里的垃圾袋，风卷着带子晃了晃：“我知道。”远处的路灯突然闪了一下，照亮了门楣上的“444”号牌——红漆剥落了一点，像滴凝固的血，在夜里泛着暗哑的光。巷口的猫又叫了一声，这次带着点温软的尾音，像谁在轻轻说“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