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地下实验室
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里漏下几缕冷光，打在夏冬青沾着青苔的鞋尖上。他扶着潮湿的墙根站稳，右眼传来熟悉的灼痛感——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在眼底挑动，逼得他鼻尖泛着薄汗。娅走在前面半步，星月玉佩悬在颈间，淡银色的光裹着她的指尖，扫过墙面上几道深褐色的划痕时，玉佩突然颤了颤。
“停下。”娅的声音比实验室的空气更冷，她转身时，袖口沾到墙面上的青苔，绿色的碎屑落在她米白色的外套上，像撒了把碎玉。夏冬青按着右眼凑过去，看见划痕里嵌着几缕黑色的丝线——不是棉线，是魂丝，只有冥界的鬼差或摆渡人能留下的东西。他的指尖刚碰到魂丝，右眼就猛地跳了一下，脑子里闪过模糊的画面：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蹲在墙根，用指尖蘸着魂丝在墙上画符，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
“是赵吏。”夏冬青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认出那风衣的款式——去年冬天赵吏还穿着它，在便利店门口逗猫，猫爪抓破了袖口，赵吏骂骂咧咧地用符纸粘住，说“这是冥王赐的，比你们人类的羽绒服金贵”。娅的指尖抚过魂丝，神力沿着丝线蔓延开，片刻后皱起眉：“魂丝的气息没散，他最多离开一个月。”
实验室的尽头挂着块破布，掀开后是道铁门。夏冬青握住门把，铁锈蹭在指腹上，带着股陈腐的血腥味。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冷白色的灯光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看见实验台上摆着一排破碎的玻璃器皿，里面残留着淡蓝色的液体，像凝固的月光。实验台的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符纹，和他之前在便利店地板下发现的一模一样——那是幽冥祭坛的封印符。
“冬青，别碰那些液体。”娅的提醒慢了半拍，夏冬青已经伸手碰了碰器皿的边缘。指尖传来的不是凉意，是钻心的麻——像有无数只小虫子顺着指尖爬进血管，直往右眼钻。他抽回手，看见指腹沾着点淡蓝色的液体，正慢慢渗进皮肤里。右眼的灼痛感突然加剧，他踉跄着扶住实验台，眼前泛起幽紫色的光——是幽冥眼在自动开启，他看见实验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地图，标注着“幽冥祭坛坐标”，红墨水圈住的位置，正是444号便利店的所在地。
抽屉的拉手是铜制的，裹着层绿锈。夏冬青拉开抽屉时，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像有人在远处叹气。抽屉里躺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用黑笔写着“幽冥祭坛观测日志”，字迹歪歪扭扭，笔锋总是往左边偏——赵吏的字，他不会认错。他翻开第一页，纸页边缘卷着角，上面写着：“第1次观测，祭坛的裂隙在东经116°30′，北纬39°90′，也就是便利店的地下三米。裂隙里有泰山府君的气息，比十年前强了三倍。”
娅凑过来，目光扫过日志，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这是赵吏的笔迹，他一直在查幽冥祭坛。”夏冬青翻到第二页，心口突然揪紧——纸上贴着张照片，是赵吏和一个穿冥界官服的男人的合影。男人的胸口别着“巡界司”的徽章，嘴角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照片背面写着：“巡界司的老周，说能帮我找封印祭坛的方法，鬼才信他，但眼下只能试试。”
走廊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金属撞击的脆响像一把刀，划破实验室的寂静。娅的星月玉佩瞬间亮成一团银光，她把夏冬青往实验台后面推了推，自己站在前面，掌心凝聚起神力：“是冥界的鬼差，至少三个。”夏冬青按着右眼，透过实验台的缝隙往外看——三个穿黑色官服的人站在门口，为首的男人腰间挂着串铁链，铁链的末端拴着个铜铃，铃身刻着冥界的符文。
“夏冬青？”为首的鬼差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木板，“冥王有令，带你去冥界问话。”娅往前踏一步，神力形成的屏障挡住鬼差的去路：“没有冥王的亲笔谕令，你们不能带他走。”鬼差冷笑一声，铁链挥向屏障，金属与神力碰撞的声音震得实验台的器皿摇晃，淡蓝色的液体洒在地上，冒出缕缕白烟。
夏冬青突然想起日志里的照片，他探出头喊：“等一下！你们是巡界司的？”为首的鬼差顿了顿，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照片里的老周有七分像。他摸了摸胸口的徽章：“你认识巡界司？”夏冬青掏出日志，翻到照片那页：“赵吏和你们司的老周合作过，他在哪里？”
老周的目光落在日志上，瞳孔微微收缩：“赵吏失踪前最后一次联系我，就是在这里。他说找到封印祭坛的关键了，叫‘眼魂’，还说……”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夏冬青的右眼，“还说眼魂在你的眼睛里。”
夏冬青的右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幽光，日志里的照片“唰”地飞起来，贴在他的右眼上。他听见赵吏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冬青，别害怕，你的右眼不是诅咒，是钥匙——打开幽冥祭坛的钥匙，也是救我的钥匙。”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他看见幽冥祭坛的全貌：黑色的石台上刻着无数符纹，裂隙里涌着红色的雾气，赵吏被绑在石台中央，身上插着七根符针，血顺着符针流下来，染红了他的风衣。
“赵吏！”夏冬青扑过去，却扑了个空。娅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实验室的灯还亮着，老周和鬼差都盯着他，眼里全是震惊。夏冬青抹了把脸上的汗，右眼还在发烫，他看着老周：“带我去见冥王，我要知道赵吏的下落。”
老周沉默了片刻，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往地上一掷。令牌裂开，露出个深紫色的通道，里面传来冥界特有的冷风吹。娅握住夏冬青的手，她的手心带着神力的温度，像冬天里的暖宝宝：“我和你一起去。”夏冬青看着她，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把日志塞进怀里：“嗯，一起。”
通道的光裹住他们的瞬间，夏冬青回头看了眼实验台——日志的最后一页摊开着，上面写着：“如果我没回来，告诉冬青，眼魂是他前世的承诺，也是我们的约定。”风卷着纸页翻过去，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是夏冬青小时候和妹妹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冬玥的魂，我帮你暂时封在祭坛里，等你足够强，再来找她。”
通道的入口慢慢合上，实验室又陷入黑暗。只有实验台上的符纹，还在隐隐发亮，像谁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