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玄女的伤势
车载导航的女声机械地报着“前方五百米到达目的地”，夏冬青却盯着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沾着娅刚才擦过他肩膀的神力余温，像块晒过太阳的玉，可右眼的朱砂痣却烫得他几乎要攥紧拳头。布娃娃的粉色裙摆蹭着他的膝盖，胸口的怀表滴答得比往常急，像小玥小时候跑丢时，他怦怦乱跳的心。
娅的侧脸浸在路灯的昏黄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她突然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叫刺破凌晨的宁静——夏冬青往前一冲，额头撞在副驾前方的储物箱上，痛得他皱起眉，却看见娅的指尖泛起淡金神力，像层薄纱罩在挡风玻璃上：“冬青，低头！”
话音未落，前方路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黑色的符文像毒蛇般窜出来，在柏油路上扭曲成安倍邪一标志性的骷髅图案。娅的神力屏障发出“嗡”的一声闷响，符文爆炸的冲击波撞得车身摇晃，夏冬青抓住安全带，看见娅的肩膀突然渗出鲜血——红色晕染开她的浅蓝外套，像朵绽在雪地上的花。
“娅！”夏冬青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娅的脸白得像纸，嘴角溢出一丝血，却还笑着摇头：“没事，只是阴气冲开了神力屏障……”她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道符文从路边的树影里射出来，擦着她的耳尖飞过，带落几缕黑发。夏冬青的右眼突然剧痛，他看见巷子里站着个穿黑色和服的男人，左眉骨的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是安倍邪一的爪牙！
娅猛地踩油门，车胎在地上打滑，往便利店的方向冲去。夏冬青回头，看见那个男人抬起手，指尖的折扇转了个圈，巷子里的阴影突然涌过来，像团浓墨要吞掉他们的车尾。他的右眼烫得快裂开了，却清晰地看见阴影里藏着无数张扭曲的脸——是被安倍邪一操控的鬼魂，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有空洞的怨恨。
便利店的招牌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娅踩下刹车，车还没停稳，夏冬青就推开门跳下去，绕到驾驶座扶她下来。娅的腿有点软，靠在他身上，呼吸里带着股血腥味：“别担心，我能撑住……”她的手按在肩膀的伤口上，神力缓缓渗进去，却看见伤口周围的皮肤发黑，像被墨染了一样。
夏冬青扶她进便利店，把她放在货架旁的藤椅上。暖黄的灯光照在娅的脸上，他看见她的嘴唇泛着青，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滴在浅蓝外套上，晕开细小的湿痕。他急得手都在抖，翻出赵吏留下的应急箱——里面有几张用朱砂画的驱阴符，是之前赵吏在的时候中元节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刻能挡挡阴气”。他点燃一张符纸，按在娅的肩膀上，符纸“嗤”的一声烧起来，青烟里裹着股松脂味，娅的身体颤了一下，眉头却舒展开：“管用……这符纸的朱砂是冥界的赤砂，能压邪阴。”
夏冬青坐在她脚边，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块冰，比红雾山的阴气还凉，指节泛着青白。他想起早上在普济寺，慧明和尚的手也是这么冷，可现在娅的冷里带着股刺人的寒，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他手心里爬。他的右眼突然发烫，怀里的旧照片（慧明给的那张童年合影）硌得胸口疼，掏出来一看，背面“两世契约，祭坛为钥”的字迹竟泛着淡金光芒，下面多了一行小字：“邪术侵体，需借祭坛之光化煞。”
“娅，你看。”夏冬青把照片递过去。娅眯起眼睛，指尖抚过那些小字，脸色更沉了：“是慧明的笔迹……他早料到安倍会动手。”她咳嗽一声，嘴角又溢出一点血，沾在下巴上像颗红痣，“祭坛之光就是你右眼的共鸣——你的朱砂痣，本就是祭坛的钥匙……可现在强行引动，会耗你的命。”
夏冬青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小玥的布娃娃还在背包里，粉色裙摆上的“玥”字是他用彩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他突然把脸埋在娅的膝盖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怕耗命，我怕你死，怕小玥等不到我……”
娅的指尖泛起淡金神力，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像哄小时候受委屈的小玥：“傻孩子，我是九天玄女，没那么容易死。”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像片落在花瓣上的风，“明天去万人坑……拿到往生咒，你的眼睛就能完全觉醒……到时候，既能救小玥，也能救我……”
夏冬青抬起头，看见娅靠在货架上，眼睛慢慢闭上了。他的心跳得快要炸了，伸手探她的鼻息——很轻，像春日里的柳絮，却还在。他把自己的灰色毛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毛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裹着娅的肩膀，像他从前冬天给小玥裹围巾那样。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黑暗。右眼的朱砂痣亮得像颗浸在血里的星，他摸了摸胸口的怀表，里面小玥的照片笑得很甜，羊角辫上绑着粉色头绳——那是他用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风卷着便利店的招牌哗哗作响，他听见远处传来鬼魂的呜咽声，像谁在哭着喊“妈妈”“疼”，是被安倍邪一操控的战争亡魂，他们的怨气压过了夜的静。
夏冬青握紧拳头，右眼的剧痛让他流下泪来，泪水砸在窗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想起赵吏以前说过：“冬青，当你觉得怕的时候，就想想你要保护的人——他们的笑，比什么都勇敢。”他望着娅熟睡的脸，望着背包里的布娃娃，望着怀表里的小玥，突然觉得右眼的痛没那么难忍了，反而像把刀，把他心里的犹豫都割掉了。
窗外的月亮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银白的光洒在他的右脸上，朱砂痣的红光和月光交织在一起，像道通往幽冥祭坛的门。夏冬青知道，明天的万人坑之行，会是他这辈子最勇敢的冒险——哪怕要面对被篡改的过去，哪怕要承受祭坛的考验，哪怕要耗掉半条命，他也会去。
因为他要救娅，要救小玥，要拿回属于他们的未来。
风裹着便利店的门帘晃了晃，夏冬青听见娅轻声说梦话：“冬青……别害怕……”他回头，看见娅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像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他走过去，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捂着，然后坐在她旁边，望着外面的月亮。
右眼的朱砂痣还在亮，像颗不会灭的星。夏冬青摸了摸胸口的怀表，里面小玥的笑声仿佛穿过时光，钻进他的耳朵里：“哥哥，要勇敢哦。”他笑着点头，眼泪却流了下来，落在娅的手背上，像颗温热的珍珠。
明天，万人坑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