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10
神谕降下，圣辉城这座安逸了一年的巨大机器，在一瞬间被启动到了最大功率。
“呜——呜——呜——！”
刺耳的最高级别警报声，如同撕裂夜空的利爪，划破了城市的宁静。无数家庭在睡梦中被惊醒，惊恐地望向窗外。
街道上，一队队身穿银白色动力铠甲的护教骑士，手持闪烁着圣光的长戟，从军营中涌出，迅速接管了所有交通要道。沉重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如同擂响的战鼓，敲击在每个市民的心上。
磁悬浮轨道被紧急关闭，装甲运兵车呼啸着驶上街道，碾过整洁的路面，在城市中构筑起一道道钢铁防线。
在每一栋大楼的巨型全息屏幕上，在每一个家庭的终端光幕里，原本滚动播放的女神圣训和商业广告，全都被一则刺眼的通缉令所取代。
那是一个女孩的脸。
苏晓琪。
她那张略显稚嫩、孤僻的脸庞，被放大到了极致，照片下方，用猩红的字体标注着她的名字，以及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窒息的符号——S。
再往下，是女神神谕的节选：
【坠落的星辰，行走于人间的灾厄。】
【以神之名，审判！】
“天呐……S级通缉令？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只针对灾祸级怪物的最高等级吗？”
“一个……小女孩？开玩笑的吧？”
“你没听到神谕吗！她是‘行走于人间的灾厄’！是深渊的使徒！”
“太可怕了……她就生活在我们身边！她也在第一中学上学！我的孩子和她是一个年级的！”
恐慌，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如同决堤的洪水，席卷了整座城市。安逸的生活被瞬间撕碎，死亡的阴影重新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无数市民冲出家门，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涌向最近的街区教堂，跪在女神像前，疯狂地祈祷。他们用最虔诚的姿态，祈求女神的庇护，同时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个名叫苏晓琪的“恶魔”。
在他们眼中，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深渊意志的化身，是必须被净化、被毁灭的污秽。
整个圣辉城，变成了一座愤怒而又恐惧的堡垒，同仇敌忾，矛头直指那个刚刚获得了新生的女孩。
……
黎明之墙外，废土。
苏晓琪依旧站在原地，她身后的不远处，是几具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骸骨，那是她曾经的“同学”。
她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奔腾不息的黑暗力量。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迷人，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空间微微扭曲，深渊魔女厄莉丝的身影再次浮现。
厄莉丝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一面由黑暗能量构成的巨大镜子，凭空出现在苏晓琪面前。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圣辉城内此刻的景象：全副武装的士兵，惊恐祈祷的市民，以及那张铺天盖地的、属于她的S级通缉令。
“看到了吗？”厄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轻柔地响起，“你的故乡，正在为你举办一场多么盛大的‘欢迎仪式’啊。”
苏晓琪看着镜中的一切，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上流露出的憎恶与恐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灾厄……他们叫我灾厄……”她喃喃自语，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迷茫和痛苦。
“一个被神明赐予的头衔，你不喜欢吗？”厄莉丝走到她的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让苏晓琪的身体一僵。
“这恰恰证明了你的价值，”厄莉丝凑到她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却如同最恶毒的魔咒，“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光女神，她在害怕。她害怕你，害怕你所代表的‘新秩序’。所以她迫不及待地给你打上‘异端’的烙印，煽动那些愚昧的信徒来毁灭你。”
“她……害怕我？”苏晓琪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厄莉丝轻笑一声，“光明，最害怕的就是从光明内部诞生的黑暗。因为那意味着，她的统治并非完美无瑕。你，苏晓琪，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神权最大的挑衅。”
这番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晓琪心中所有混乱情绪的枷锁。
是啊。
我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抛弃我、背叛我的世界。
错的是那个虚伪、冷酷的光明女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恨，混杂着获得力量后的自傲，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的眼神，从迷茫，到痛苦，最终化为了一片彻骨的冰冷与决绝。
“我该怎么做？”她抬起头，看向厄莉丝。
厄莉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要的，就是这颗彻底堕入黑暗，并且充满主动性的种子。
“你的女神，不是在神谕里提到了‘深渊之火’吗？”厄莉丝的手指，轻轻划过苏晓琪的脸颊，最终指向了那道散发着圣洁光辉的黎明之墙。
“她以为那是一句警告，一个预言。”
“但对我们来说，那是一个目标，一份……战书。”
厄莉丝握住苏晓琪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向了自己的胸口。
“感受你内心的怨恨，感受那些被你吞噬的灵魂的哀嚎，感受深渊赐予你的力量……将它们全部……集中在你的指尖。”
“去，点燃它。”
“用你的火焰，告诉那个伪善的女神，她的花园，该换主人了。”
苏晓琪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一幕幕被欺凌、被嘲笑、被推向深渊的画面闪过。
周莉等人临死前绝望的表情，墙内市民们憎恶的眼神，那张巨大的通缉令……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最精纯的燃料。
她体内的深渊之力，在她强大的恨意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压缩、凝聚！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一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紫色的火焰，正在她的指尖静静地燃烧。
这火焰没有温度，却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进去，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悸动的、纯粹的毁灭气息。
这就是……深渊之火。
苏晓琪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道坚不可摧的黎明之墙。
墙的另一边，王虎正带着一队最精锐的圣殿骑士，严阵以待。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警惕地注视着墙外那片死寂的废土。
“都打起精神来！那个魔女随时可能出现！”王虎低声喝道。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银发的女孩，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了光墙之前。
“是她！苏晓琪！”一名骑士惊呼出声。
“准备战斗！圣光……”
王虎的话还没喊完，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苏晓琪，那个被通缉的女孩，缓缓抬起了手，将她燃烧着诡异火焰的指尖，轻轻地、按在了圣光结界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碰撞，没有剧烈的爆炸。
那道足以抵挡灾祸级怪物全力一击的圣光结界，在接触到那簇黑紫色火焰的瞬间，就像是滚烫的烙铁按在了一块黄油上。
“滋……滋啦……”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中，圣洁的、乳白色的光墙，被那簇小小的火焰，硬生生“烧”出了一个窟窿。
紧接着，那黑紫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病毒，开始沿着窟窿的边缘，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圣洁的光芒，在与它的接触中，被迅速地同化、污染、转化为纯粹的黑暗。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黎明之墙上，那片被深渊之火点燃的区域，就扩大到了篮球场大小，并且还在以更快的速度扩散。
“这……这不可能！”王虎看着眼前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女神的结界……正在被腐蚀！”
这个发现，比看到百万魔军攻城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神谕的真正含义。
这火焰，点燃的不是城邦的建筑。
它点燃的，是圣光本身！是所有信徒心中，那份不可动摇的信仰！
“快！快阻止她！”王虎发出了嘶吼，他第一个举起手中的圣光长剑，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其中，朝着那片被污染的区域，狠狠地劈了过去！
然而，那足以将一头精英级撕裂者斩成两段的金色剑芒，在触碰到那片燃烧的黑暗时，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就被悄无声息地吞噬了。
墙外，苏晓琪看着那些骑士徒劳的攻击，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她收回了手，转身，对着身后那无尽的黑暗废土，张开了双臂。
“听从我的召唤！”
“我的……军团！”
随着她冰冷的声音落下，整个东区废土，瞬间沸腾！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城市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里亮起。
震天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成一股毁灭一切的声浪。
黑色的浪潮，再次涌动！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遥远的圣堂。
而是黎明之墙上，那个正在被深渊之火不断扩大的……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