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9
墙外，废土。
周莉和她的几个同伴被影子触手拖拽着，摔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她们还没来得及从穿越光墙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就钻入了鼻腔，让她们几欲作呕。
“这……这是哪里？”
“好臭……我的天……”
当她们看清周围的环境时，所有人的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在她们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怪物。
深渊恶犬、撕裂者、潜行魔……那些只在教科书的插图上见过的恐怖生物，此刻正活生生地将她们包围。它们猩红的眼睛里流淌着贪婪和饥饿，黏稠的口水从锋利的牙缝间滴落，在干裂的地面上腐蚀出小小的坑洞。
“怪物……是怪物！”周莉彻底崩溃了，她连滚带爬地扑向身后的光墙，双手疯狂地拍打着那道无形的壁垒，“开门！快开门啊！让我进去！我是女神最虔诚的信徒！”
然而，那道象征着女神庇护的圣光结界，此刻却冰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对她的祈求和拍打毫无反应。
她被抛弃了。
被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光明，彻底抛弃了。
苏晓琪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她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变化，一头耀眼的银发在阴风中微微飘动，幽紫色的双瞳如同两颗深邃的宝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莉绝望地回头，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苏晓琪，声音颤抖，“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你这个怪物！”
“怪物？”苏晓琪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她缓缓抬起手，几缕黑色的雾气在她的指尖缠绕、跳跃，“是你们，亲手把我推向了深渊。现在，我只是邀请你们来我的世界做客而已。”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质感。
“不……不要过来！”
“救命！教宗大人救命啊！”
另外几个学生吓得魂不附体，哭喊着四散奔逃。
但在这片属于深渊的土地上，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苏晓琪甚至没有动，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怪物瞬间暴动，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拥而上，顷刻间就将那几个奔跑的身影淹没。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又在骨骼被嚼碎的“咔嚓”声中戛然而止。
很快，一切都平息了。
只剩下周莉一个人瘫在光墙下，吓得大小便失禁，身体抖如筛糠。
“现在，轮到你了。”苏晓K琪一步步向她走去。
“不！别杀我！我错了！苏晓琪，我真的错了！”周莉痛哭流涕，疯狂地磕头，“求求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苏晓琪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放过你？”她轻声反问，“就像你刚才准备‘放过’我一样吗？”
她伸出手，黑色的雾气化作一只纤细的手掌，轻轻扼住了周莉的喉咙，将她提到了半空中。
窒息感传来，周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腿徒劳地在空中乱蹬。
“记住这种感觉，”苏晓琪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周莉耳边响起，“记住这份绝望。然后，带着它……去死吧。”
话音落下，黑色的手掌猛然收紧。
“咔嚓。”
一声轻响，周莉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
苏晓琪随手一甩，将尸体扔进了旁边的怪物堆里。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对着那道依旧矗立的圣光结界，露出了一个冰冷而诡异的笑容。
“这……只是一个开始。”
……
当天晚上，圣辉城炸开了锅。
圣辉第一中学，一次性失踪了五名学生！其中还包括护教骑士团某个小队长的女儿！
这在和平了一年的圣辉城，是绝对无法想象的恶性事件。
教宗张猛亲自下令，护教骑士团长王虎带着最精锐的骑士，连夜赶到了事发地——黎明之墙。
“报告团长！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报告！能量检测仪显示，结界边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深渊气息，但……正在快速消散！”
王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尘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有血腥味。
什么都没有。
五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他走到光墙前，伸出手，圣光能量立刻在他掌心汇聚。他能感觉到，这道由女神亲自布下的结界坚不可摧，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
“见鬼了……”王虎忍不住低声咒骂。
这件事的诡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团长，学校那边传来消息，”一个副官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失踪的五名学生，今天下午在学校里，曾经……曾经霸凌过一个名叫苏晓琪的女孩。”
“苏晓琪？”王虎皱起眉，“她人呢？”
“她……也失踪了。”
王虎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很快，消息通过“炎黄壁垒”残存的内部频道，传遍了全城。
“听说了吗？第一中学出大事了！”
“五个孩子啊！就在黎明之墙边上不见了！”
“怎么可能？那里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有圣光结界在，怪物根本过不来！”
“可事实就是不见了！我表哥就在骑士团，说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邪门得很！”
“难道……难道是深渊魔女？她不是已经一年没动静了吗？”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安逸了一年的市民中蔓延开来。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即便是生活在女神的光辉之下，他们也并非高枕无忧。那片笼罩着城市另一半的黑暗，始终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将他们吞噬。
圣光大教堂，顶层密室。
“教宗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王虎将调查结果汇报完毕，一脸凝重地说道，“我怀疑，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怪物袭击事件了。深渊的力量，似乎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渗透了进来。”
张猛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金色的十字架，目光深邃。
“一年前的双神之夜，女神与魔女定下了‘晨昏之约’，互不侵犯。”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那个魔女，虽然邪恶，却也是神明般的存在，她不屑于违背约定，用这种小动作来挑衅我们。”
“那您的意思是？”王虎不解。
“问题……出在我们内部。”张猛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个叫苏晓琪的女孩，查过她的背景吗？”
“查过了，”王虎立刻回答，“她是‘旧时代’的遗孤，父母都在大灾变初期就死了，被教会收养长大。性格孤僻，在学校里经常受欺负，信仰……信仰评级一直很低。”
“信仰评级低……经常受欺负……被推向了墙外……”张猛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我们都想错了！”他失声说道，“深渊魔女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摧毁我们的城墙！她是要……腐化我们的信徒！她要在女神的羊圈里，培育出一只来自深渊的恶狼！”
王虎闻言，如遭雷击，瞬间面无人色。
这个猜测，比百万魔军攻城还要可怕一万倍！
如果人心可以被腐化，如果信徒可以堕落成恶魔，那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圣辉城，岂不是随时会从内部分崩离析？
“不行！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女神！”张猛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快步走到密室中央的祈祷台前，双手按在上面，将全身的圣光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王虎！召集所有主教级别以上的神职人员！立刻到圣堂集合！我们要举行最高级别的‘神降仪式’！快！”
……
半小时后，宏伟的圣光大教堂主厅——圣堂，灯火通明。
数百名身穿白色神官袍的高级神职人员，汇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穆与不安。
张猛站在最前方的神坛上，高举着象征教宗权柄的黄金权杖。
“伟大的圣光女神，您最虔诚的仆人，在此向您呼唤！”
“黑暗的种子已在您的花园中发芽，迷途的羔羊已化身为噬人的恶狼！”
“我们愚钝，我们无能，我们无法洞悉深渊的诡计！”
“恳求您！降下神谕，指引我们前行的方向！驱散我们心中的迷惘！”
随着他声嘶力竭的祷告，所有神职人员齐齐跪下，用最虔诚的声音，吟诵起古老而神圣的祷文。
庞大的信仰之力，汇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刺破了教堂的穹顶，射向了无尽的苍穹。
整个圣辉城的市民，都看到了这壮观的一幕。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出家门，朝着教堂的方向，跪地祈祷。
在这一刻，全城的信仰，拧成了一股绳。
终于，天穹之上，有了回应。
一朵巨大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圣洁莲花，在云层中缓缓绽放。
圣光女神莉雅的身影，没有像以往那样完全降临，只是以一个模糊的光影形态，出现在莲花的花蕊之中。
即便如此，那股浩瀚、慈悲而又威严的神力，依旧瞬间笼罩了全城，抚平了所有人内心的恐慌。
一个空灵、圣洁、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天宪，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
“我听到了你们的祈祷。”
“背叛的土壤，滋生出怨恨的毒花。”
“光明投下的影子，被深渊赋予了姓名。”
“星辰已经坠落，化为行走于人间的灾厄。”
“找到她，净化她。”
“在第一缕‘深渊之火’，点燃我的城邦之前。”
神谕结束。
天空中的圣莲与女神光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圣堂之内，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信息量巨大的神谕，震得不知所措。
“星辰坠落……行走于人间的灾厄……”张猛喃喃自语，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明白了。
女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个被深渊腐化的女孩，苏晓琪，已经不再是人了。
她，是女神口中的“坠落的星辰”，一个全新的、拥有名号的、行走于人间的灾厄！
“传我命令！”张猛的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响彻整个圣堂。
“全城最高戒严！”
“以‘坠落的星辰’为名，发布A级……不！S级通缉令！目标——苏晓琪！”
“她不再是迷途的羔羊，她是深渊的使徒，是圣光教会的头号死敌！”
“所有护教骑士团成员，所有在册的战斗神官，立刻出动！封锁黎明之墙，彻查全城！”
“女神的意志，不容违逆！”
“我们，将以神之名，对她进行——最终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