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也得吃
厨房里传来燃气灶点火的“噗”声，淡蓝色的火光照亮俞月的背影，烟火气混着芹菜的味道慢慢飘出来，本该是暖人的气息，却让客厅里的空气更显滞重。
切菜声“咚、咚、咚”地砸过来，沉重又有力，每一刀都落得干脆，倒不像是在切脆嫩的芹菜，反倒像在剁碎坚硬的骨头，听得人心里发紧。
宋亚轩面前的大电视黑着屏，他连扫都没扫一眼，先是漫无目的地看着熟悉的客厅——
可很快，他的目光就越过这些，死死锁在窗外——天早就黑透了。
十分钟过得像十个小时，每一秒都被厨房里的声响拉得漫长。
直到切菜声停了，锅碗碰撞声也渐渐歇了，俞月才端着一个白瓷碗从厨房走出来，碗沿冒着淡淡的热气，里面的芹菜粥泛着浅绿，看起来和普通的粥没什么两样。
俞月蹲在沙发前，手腕微抬，勺子里盛着的粥还冒着热气，混着芹菜特有的冲鼻气味，直直递到宋亚轩嘴边。
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张嘴，指尖捏着勺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和脸色相近的苍白，淡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凸起。
宋亚轩的胃里早就空得发慌，饥饿感像细小的虫子在啃咬内脏，可鼻尖萦绕的芹菜味一钻进来，又立刻勾起一阵尖锐的恶心。
他喉结滚了滚，视线落在勺子里切碎的芹菜上，那样扎眼——他从小就受不了这味道，以前俞月明明知道，现在却偏要这样。
俞月：“张嘴。”
俞月的声音很轻，指尖甚至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唇，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宋亚轩不敢反抗，只能慢慢张开嘴，粥刚滑进喉咙，饥饿带来的满足感还没来得及蔓延，芹菜的涩味就猛地炸开，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像有东西在里面狠狠搅动。
强忍着才没把粥吐出来。
喉咙里又干又涩，每咽一下都像在吞细小的玻璃碴，可俞月的勺子紧接着又递了过来，一勺接一勺，没有半分停顿。
俞月：“慢点，别噎着。”
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虚假的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盯着他吞咽的动作，像在确认什么。
半碗粥下肚，宋亚轩的额角已经沁出冷汗，脸色白得像纸，胃里的恶心感越来越重，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忍不住偏了偏头，想喘口气，却被俞月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下巴，强迫他转回来。
俞月：“怎么不吃了？”
她的声音沉了点
俞月：“你不是说，我做什么都吃吗？还是说……你在骗我？”
这句话像鞭子抽在宋亚轩心上，他猛地摇头，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再次张开嘴。
粥滑进来的瞬间，恶心感终于压不住，他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当场吐出来，只能死死咬着牙，用尽全力把粥咽下去，胸口闷得发疼，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直到最后一勺粥喂完，俞月才放下空碗，用指腹轻轻擦掉他嘴角沾着的粥渍。
宋亚轩瘫在沙发上，浑身脱力，胃里又饿又胀又恶心，像塞了团湿冷的棉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脚踝上的镣铐“咔嗒”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空碗刚被放在茶几上，俞月转身又进了厨房，很快就端着另一碗热气腾腾的芹菜粥走出来，粥面还浮着细碎的芹菜叶，冲鼻的味道比第一碗更浓。
她在宋亚轩面前站定，把碗递到他眼前，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俞月：“再吃一碗，你太瘦了，得补补。”
宋亚轩盯着那碗粥，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刚咽下去的第一碗还在胃里沉甸甸地坠着，芹菜的涩味还粘在喉咙里没散，此刻再看见同款粥品，生理性的恶心感直冲头顶，他忍不住偏过头，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得溢出了眼眶。
俞月：“怎么了？”
她没收回碗，反而把勺子重新递到他嘴边，语气里多了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俞月：“只是咳嗽而已，喝点粥压一压就好了。张嘴，听话。”
宋亚轩的喉结剧烈滚动着，胃里的恶心和空腹太久的灼痛搅在一起，疼得他浑身发颤。他摇着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宋亚轩：“我……我真的吃不下了……胃里难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可俞月的眼神却没半分松动，依旧执着地举着勺子。
俞月：“吃不下也得吃。”
俞月的声音轻了点，却更冷了，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俞月：“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腰细得一折就断。”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可眼神里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
俞月：“张嘴～。”
俞月端着碗的手没动，勺子悬在他嘴边，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雾：
俞月：“活人的身体太脆弱了，你已经两天没吃了，不吃点东西可不行。”
他沉默着抬眼看她，视线落在那张近乎透明了又苍白的脸上——心里的不甘和无语像被按下去的火苗，又悄悄窜了上来，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俞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俞月：“你知道的，不、服、从、我、的、代、价、”
胃里的恶心感还在翻涌，可俞月眼底的警告太直白，宋亚轩没敢再犹豫，慢慢张开嘴，任由那勺混着芹菜碎的粥滑进喉咙，涩味在舌尖散开时，他忽然觉得，比起这碗粥，更让他发怵的，是眼前这个长着成年模样、却依旧偏执的鬼。
宋亚轩垂着眼，指尖无意识蹭过冰凉的镣铐——他不得不承认，俞月死后长开的模样确实好看，苍白的皮肤像上好的瓷，眼尾微挑时带着种易碎的精致，可这份漂亮里裹着的寒意，却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没等他收回思绪，俞月突然回过头，端着空碗的手轻轻晃了晃，碗沿的水珠滴落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的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像藏着钩子，慢悠悠勾着他的神经：
俞月：“你猜猜，你失踪十二天了，你的养父母们，会伤心吗？会着急吗？”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宋亚轩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猛地抬头看她，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十二天？
他居然已经被关了这么久？
父母的脸瞬间在脑海里浮现
心里的不甘又翻涌上来，可看着俞月眼底那抹似笑非笑的冷意，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攥紧的手心沁出了汗。
他知道俞月是故意的，故意提养父母，故意用他们的担心来戳他——
俞月见他不说话，嘴角弯得更明显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
俞月：“怎么不说话？是觉得他们会到处找你，还是觉得……他们早就忘了有你这个孩子？”
她往前凑了凑
俞月：“毕竟，你本来就是他们领养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