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干了多大缺德事?

这话像锤子砸在马嘉祺心上,他猛地想起那张被揉皱的地图——溪山森林的红圈,像个血印,早就刻在了他脑子里。他一直不敢承认,却偏偏知道,宋亚轩一定在那。

观主说完,重新拿起案上的狼毫笔,朱砂在黄符上缓缓晕开,目光却没再看马嘉祺,语气淡得像山间的风:“离开吧,以后别来了。”

他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沉静:“再来,老道也真的帮不上了,你和那位施主的因果,得自己了,心里的结,也得自己解——靠符纸挡不住,靠老道劝不醒,唯有你们自己迈过那道坎,才算真的了断。”

马嘉祺的指尖猛地收紧,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观主垂眸画符的模样——长眉遮住眼底的情绪,只留满是皱纹的侧脸透着疏离,便知道再求也没用。

他攥了攥手心,最后对着观主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往殿外走。

殿门推开时,山间的风灌进来,带着草木的凉,吹得他风衣下摆轻轻晃。

马嘉祺的脚步顿在观云观的石阶上,风裹着雾气吹过来,突然就把他拽回了十年前的那个白天。

那天是他离开孤儿院的最后一天,十四岁的他没去上课,也没跟其他孩子去院子里玩,就缩在自己的单人大房间里。

这房间比俞月的那间大,还有一扇朝南的窗,可他盯着窗台上,满脑子都是前一天俞月说的话——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骗你们?

他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院长说的才是真的,心里像塞了团乱麻,越想越闷。

等到晚上,他实在坐不住,想去找宋亚轩聊聊,可宋亚轩的房间空着。

他刚走没多远,就撞见了黄老师。

黄老师手里拿着手机,见了他就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晃?”

马嘉祺的心跳突然快了些,结巴道:

“我……我找亚轩,想跟他说说话。抱歉老师,我这就回去。”

“找亚轩啊?”

黄老师笑了笑,语气很轻

“他刚才来问我要了虫网,说要跟俞月去后山抓萤火虫呢。”

马嘉祺当时愣了愣——后山的路不好走,而且这么晚了,山里又黑,抓什么萤火虫?

他心里莫名发慌,没回房间,反而顺着后山的小路跟了上去。

他没看到宋亚轩和俞月的身影,只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回忆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滋啦”声打断。

马嘉祺猛地回神,抬头就看见观山观门口,一辆破败的三轮车晃晃悠悠地驶过来。

车斗后里堆满了破烂,压得变形的纸壳箱子、装着废弃瓶罐的蛇皮袋,甚至还有几本卷了边的学生试卷,被风吹得哗哗响。

三轮车“吱呀”一声刹住,正好停在他的劳斯莱斯旁边。

破旧的铁皮车身和黑色的豪车并排,像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撞在了一起。

马嘉祺皱了皱眉,刚想移开目光,却看见三轮车的驾驶座上,一个穿着灰布外套的人慢慢探出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嘴里还念叨着:

吴文华:“这么重的怨气啊……”

话音刚落,三轮车的副驾驶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弯腰跳了下来。

他穿了件利落的黑色短款夹克,领口微敞,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

头发剪得干净利落,额前碎发垂在眉骨处,衬得眉眼愈发清俊——眼型是偏长的桃花眼,瞳仁却像浸了寒潭的墨,冷得没什么情绪,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抿着嘴时自带一股疏离感,明明是站在满是废品的三轮车旁,却像自带一层干净的光晕,半点没沾周遭的破败气。

右手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泛着温润的浅棕色,剑柄缠着深褐棉绳,剑穗是银白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刚站稳,他就抬手捏了捏鼻尖,声音清冽又带着点直白的嫌弃:

严浩翔:“师父,真的臭死了,有车不坐,非要开你这破三轮车,一路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扫过马嘉祺,突然顿住——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握着桃木剑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两人年纪看着相差不大,可马嘉祺身上那股裹着冷意的怨气,像实质般扑过来,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侧头对驾驶座的老人低声说:

严浩翔:“师父,这人……怨气也太重了,年年轻轻的,到底干了多大缺德事?”

声音压得低,却还是飘进了马嘉祺耳朵里,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少年手里的桃木剑上,喉结滚了滚:

马嘉祺:“你们,你们也是道士?”

驾驶座上的吴华文闻言,推开车门慢慢走下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布满老茧的手,笑着摆了摆手:

吴文华:“抱歉抱歉,马施主,让你见笑了,我这徒儿年纪轻,说话直,没什么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他转头瞪了眼身边的少年,语气带着点嗔怪:

吴文华:“浩翔,跟人道歉。”

被称作贺峻霖的少年抿了抿唇,没立刻开口,只是握着桃木剑的手松了松,眼神里的冷意淡了些。

过了几秒,才对着马嘉祺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冽,却少了几分疏离:

严浩翔:“抱歉,刚才的话唐突了。”

吴华文这才转向马嘉祺,语气缓和下来:

吴文华:“我们师徒俩确实在观里修行,不过比起观主那样的高人,也就是学点皮毛,平时帮附近的人看看风水,收收废品补贴观里用度。”

他指了指车斗里的破烂,笑着补充

吴文华:“让你见笑了。”

马嘉祺没接话,目光却还停在严浩翔手里的桃木剑上——

吴华文眼神扫过马嘉祺身上的定制风衣,又瞥了眼旁边停着的劳斯莱斯,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这可是个“大客户”。

他立刻收了刚才的随和,脸上堆起更热络的笑,搓了搓手上的薄茧,快步往马嘉祺跟前凑:

吴文华:“施主看着就不是普通人!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吧?”

他刻意往马嘉祺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神秘:

吴文华:“不瞒您说,我这观虽小,但看事儿,解煞的本事可不差,您刚才身上那股怨气,我老远就瞅见了——是不是你不顺,或是身边人出了状况?只要您信得过,我师徒俩保准能帮您想想办法!”

说话间,他还悄悄拉了拉严浩翔的袖子,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配合着点。

严浩翔没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握着桃木剑的手紧了紧,眼底的清冷又重了几分,显然不认同师父这副急着“拉生意”的模样。

马嘉祺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更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他看着吴华文热络的模样,又瞥了眼一旁冷着脸的严浩翔,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希望,又沉了下去——观主都帮不了的事,这对看着不像高人的师徒,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宋亚轩失联的第十天,他实在没别的路可走了。

喉结滚了滚

马嘉祺:“我……我朋友失联了,找了十天都没消息,可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你们要是真懂这些,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现在……还安全吗?”

这话一出,吴华文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

吴文华:“能看能看!不过这看方位,断安危,得借点东西当‘引’——比如你朋友常用的物件,或者你们一起待过的地方的土,都行!”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给严浩翔使眼色。

严浩翔虽不情愿,还是从三轮车里,从背包里掏出个旧罗盘,指尖在铜制盘面上轻轻一点。

罗盘指针原本还在微微晃动,等他抬眼看向马嘉祺时,指针突然像是被什么吸住,猛地往西北方向偏过去,颤得厉害,连底盘都跟着轻轻震动。

严浩翔:“往西北去了……”

吴华文立刻凑过来,拍了拍马嘉祺的胳膊,语气更热络:

吴文华:“施主你看!我这徒儿的本事没掺假吧!快找找,你朋友常用的东西有没有带在身上?有了引,咱们能看得更准——不光能知道安不安全!”

马嘉祺的心脏猛地一缩,西北方向,正是他不敢进的溪山森林。

他慌忙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物件——是宋亚轩上次落在他公寓的银色打火机。

他攥着打火机递过去:

马嘉祺:“这个……他常用的,行吗?”

严浩翔接过打火机,指尖刚碰到金属壳,罗盘的指针晃得更剧烈,甚至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他抬眼看向马嘉祺,眼底的冷意散了些,只剩凝重:

严浩翔:“帮不了。”

马嘉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冰凉顺着脊椎往上爬,连呼吸都顿了半拍,他看着严浩翔手里剧烈晃动的罗盘,声音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发颤:

马嘉祺:“帮不了?为什么?”

严浩翔把打火机递还给他,指尖避开了马嘉祺的触碰,语气里没了之前的疏离,只剩实打实的凝重:

严浩翔:“不是东西的问题,是你们俩的因果。”

他指了指罗盘上几乎要跳出盘面的指针

严浩翔:“你身上的怨气和他的气息裹在一起,西北那边的戾气又重,我只能算出他在那片林子,却算不出具体位置,更断不了他的安危——强行算,只会让我们折修为。”

吴华文在一旁听得急了,拉了拉严浩翔的袖子,低声劝:

吴文华:“你再试试啊,别这么说……”

严浩翔猛地甩开吴华文的手,语气里多了几分强硬:

严浩翔:“师父,别劝了!他这人怨气重得能压垮罗盘,定是干了伤天害理的缺德事——这种人的活,我不干,也不能干!”

他侧过身,避开马嘉祺的目光,声音冷得像山间的冰:

严浩翔:“沾了这种因果,不光折修为,还得惹一身晦气,这种活接了,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吴文华抬手拍了下严浩翔的后脑勺,没好气地骂道:

吴文华:“臭小子,本事没见涨多少,脾气倒大了!年纪轻轻比我这老头子还死板!”

骂完,他立刻转头对着马嘉祺露出个爽朗的笑,从三轮车车斗的纸壳箱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又摸出半截铅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双手递了过去:

吴文华:“施主,您别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老思想!”

他指了指便签上的号码,语气诚恳了些:

吴文华:“这是我的手机号,您要是真有事,就给我打个电话——钱嘛,到时候好商量!”

严浩翔:“师父……”

吴文华:“闭嘴!”

吴文华回头瞪了他一眼,

吴文华:“人家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害人的!真要是见死不救,才对不起祖师爷!”

说完,又对着马嘉祺笑了笑,把便签往他手里塞了塞

吴文华:“拿着吧,说不定用得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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