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须系铃人

公寓里拉着三层遮光帘,连窗外的霓虹都透不进半分,只有玄关处一盏小夜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马嘉祺脚边,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翳。

他靠在沙发上,五天没合眼的疲惫让他浑身发僵——

茶几上堆满了空咖啡罐和揉皱的线索纸,最上面压着警方刚发来的照片,郊外废弃林场的入口,监控里赵露思的白色保时捷一闪而过,副驾驶座隐约能看到人,是宋亚轩常穿的那件外套。

马嘉祺:“郊外……”

马嘉祺低声重复,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往脑子里涌。

他想起七天前的酒吧。

还有这三个月,宋亚轩在他这睡,总在深夜惊醒,冷汗把睡衣浸得透湿,攥着他的手腕说“又梦到俞月了,她站在床边笑”。

他当时只当是宋亚轩愧疚难安。

早在一年前时,自己也被噩梦缠上——梦里俞月穿着十年前那件白连衣裙,站在血泊里问

“为什么不救我”。

每次从梦里惊醒,他都能摸到后背的冷汗,可他没敢告诉宋亚轩,他怕宋亚轩更害怕,更怕勾起两人共同的噩梦。

那天他直接开车去了观云观。

大师捏着罗盘看了他半晌,只说了句“旧怨未了,亡人索债,若想保人,先守好自己的魂”。

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就想起了俞月——那个十年前被他们亲手杀死的人。

从观云观出来时,他拿了满满一兜符纸,黄的镇宅,红的护身,大师还给他一串桃木手串,说能挡煞。他把符纸贴满了公寓的宋亚轩都看不见的地方。

马嘉祺把脸埋进掌心,指腹蹭到眼底的胡茬,扎得皮肤发疼,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恐慌。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像在倒数宋亚轩失联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猛地抬头,目光落在茶几最底下那张被揉皱的地图上——溪山森林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模糊的印子,那是他推测的最后可能区域。

他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溪山森林。这四个字像,扎在他心里十年,从未敢碰。

当年俞月就是在那死的,他和宋亚轩从那之后,连“溪山”两个字都绝口不提,更别说踏进去。

宋亚轩那么怕,怎么会主动去那里?还带着赵露思?

手机在手里震得发烫,马家所有人脉发来的消息全是“未发现踪迹”。

他查了邻市的酒店、高速服务区、甚至废弃工厂,连赵露思车子的轮胎痕迹都追到了郊外,可最后还是断了线。

马嘉祺的车停在观云观山门外时,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

雾还没散,沾在他的黑色风衣上,凉得像冰。他踩着往上走,每一步都比上次沉——

上次来是抱着“防患”的心思,这次却是把所有希望都赌在了这道观里。

观云观的朱漆大门虚掩着,推开时吱呀一声,惊动门檐下的几只猫。

院子里的香炉还冒着残烟,扫地的小道士见了他,愣了愣才开口:“施主是来寻观主的?”

马嘉祺:“是。”

马嘉祺的声音有些哑,这十天他没睡过一个整觉,连说话都带着疲惫的涩意

马嘉祺:“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马嘉祺求见。”

小道士没多问,转身往正殿走。

没等多久,观主的声音从正殿里传来:“马施主,请进。”

马嘉祺推门进去时,观主正坐在案前整理符纸,指尖的朱砂在黄纸上晕开浅红印记。

殿内檀香比上次更浓,绕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他没敢落座,就站在离案桌三步远的地方,黑色风衣上的雾水顺着衣摆滴在青砖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观主坐在铺着暗纹布垫的木椅上,百岁高龄让他的脊背微微佝偻,可花白的长眉垂在眼角,脸上的皱纹里都透着温和——像晒了一辈子太阳的老松,

连呼吸都带着山间的沉静。

他抬眼扫过马嘉祺,目光在他腕间停顿片刻,又缓缓移开,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竹,凉却不刺人:

“马施主身上的戾气,比上次重多了。”

马嘉祺一愣,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次来观主给的桃木手串,早就被丢了,此刻腕间空空的,只有一层薄汗。

他刚想开口,观主已拿起案上的狼毫笔,朱砂在黄符上晕开浅红印记:

“你说要护的人,快撑不住了,不是老道不愿帮,是你和那位施主的因果,早缠成了死结——老道能画符挡煞,却解不开人心的结,解铃还须系铃人。”

马嘉祺以前从不信这些。他总觉得道士的话是唬人的,鬼神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可十年前,温热的血在他手背上,从那天起,“鬼”就住进了他心里。

他也有过怕俞月的魂来找他,怕得整宿整宿盯着天花板,可他更怕——怕宋亚轩夜里攥着他手腕说“又梦到俞月了”,怕自己哪天撑不住,把两人埋了十年的秘密说出去。

他一直告诉自己没错

是俞月背叛,是俞月该死,他是为了保住他和宋亚轩的未来。

可宋亚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监控只拍到他坐进赵露思的车,离开郊外,之后再无踪迹——警方查不到,马家的人脉也找不到,他第一次慌了。

马嘉祺:“我找不到他。郊外没线索,邻市也查遍了……他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可眼底的恐慌藏不住——他怕宋亚轩出事。

话还没说完,观主就抬手打断了他,花白的长眉轻轻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歉意:“实在抱歉,马施主,老道是真的无法帮你。”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指尖在案上的黄符上轻轻点了点,朱砂的红在昏黄的殿光里格外扎眼:“老道能算方位,能画符挡煞,可算不出人心的方向,解不开你们结下的因,你要找的人,心里藏着和你一样的秘密,他往哪走,不是老道能拦的,也不是你能替他选的。”

马嘉祺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扔进了冰水里。他往前迈了半步,声音里带着恳求:“观主,哪怕指个大概方向也行……我真的找不到他了,再找不到,我怕……”

“方向在你心里。”

观主打断他,目光落在他眼底的阴翳上,“你不敢去的地方,就是他会去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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