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影幢幢
第二十四章 暗影幢幢
引言
砺剑谷的尘埃尚未落定，那丝萦绕于心、属于夜华的诡异气息，却如同最阴冷的毒蛇，盘踞在白浅的心头，噬咬着她刚刚稳固几分的道心。
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那个曾被她亲手斩断前缘、理应重伤未愈的天族太子，为何会与魔族勾结，出现在昆仑虚腹地，行此偷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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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所，白浅屏退左右，独自立于窗前。
窗外，昆仑虚的雪依旧下得无声无息，却再也无法冷却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反复回忆着砺剑谷中那道暗影的气息。没错，那核心深处的一缕本源，确与夜华同源，尽管被浓烈的魔气与某种诡异的力量层层包裹、扭曲，但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神魂交融（作为素素时）的白浅，绝不会认错。
可这怎么可能？
夜华纵有千般不是，万般偏执，他终究是天族太子，是父神血脉，身份尊贵，立场分明。
他或许会因情生恨，纠缠于她，但勾结魔族，偷袭上古战神墨渊……这无异于自毁长城，背叛整个天族与他自身的血脉！ 除非……那不是他本人？
一个念头骤然划过脑海——傀儡？分身？抑或是……更高明的幻化之术，连本源气息都能模拟？
但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背后操纵者的可怕。能模拟出如此精纯的夜华本源气息，其实力与对夜华的了解，都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破坏昆仑虚，更是要嫁祸天族，挑起昆仑虚与九重天的彻底对立！
想通此节，白浅非但没有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若真如此，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其心机之深沉，布局之歹毒，远超想象。
而师父……他是否也察觉到了那丝异常？
她回想起墨渊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深邃，探究，却并未追问。
以师父之能，当真毫无所觉吗？
还是说，他心中已有计较，只是暂时按兵不动？
这种被无形迷雾笼罩、敌友难辨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星辰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殿外风雪更寒。
墨渊负手立于巨大的星图前，眸光沉静如水，倒映着图上几处依旧黯淡的节点。叠风垂首立于下首，额间隐有汗迹。
“师尊，根据那叛徒长老魂火中剥离的残存记忆碎片，以及对其过往行踪的追溯，已初步锁定另外三名有重大嫌疑的内应。其中一人……是掌管‘器阁’副册的刘执事，另一人，是负责后山部分区域灵植培育的李长老，还有一人……”叠风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艰涩，“是戒律堂的赵副掌事。”
戒律堂副掌事！ 此言一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戒律堂执掌昆仑虚刑律、巡查之责，地位特殊，若此等要害部门都被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墨渊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眼底的寒意又深了一层。
他早已料到，能如此精准侵蚀西垣灵枢，内应绝不止于外围执事。
“证据可确凿？”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刘执事与李长老处，已搜出与魔气传导相关的禁器与秘法残卷，证据确凿。只是那赵副掌事……行事极为谨慎，目前尚未找到直接物证。但其近三十年内，曾有三次以‘闭关’或‘外出游历’为由，行踪成谜，时间点恰好与几处阵眼出现初期侵蚀痕迹的时间吻合。且其门下一位亲传弟子，在半月前的一次例行巡查中，‘意外’陨落于一处废弃矿洞，现场有微弱魔气残留，属下怀疑是灭口。”
线索环环相扣，指向已然明确。
墨渊沉默片刻，缓缓道：“刘、李二人，即刻拿下，封禁修为，押入寒冰狱，严加审问。赵副掌事……”他略一沉吟，“暂且不动，增派暗哨，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包括其所有亲信、弟子。他既身处要职，或可作为诱饵，引出其身后更大的鱼。”
“是！”叠风领命，却又迟疑道，“师尊，如此一来，戒律堂那边……”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墨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传令下去，即日起，昆仑虚进入一级戒备，所有弟子非令不得随意出入山门，内部巡查加倍。对外……宣称因修复古封印，需闭山静修百日。”
他要借着这次机会，进行一次彻底的内部清洗，并将计就计，营造出昆仑虚因阵眼受损而暂时“虚弱”的假象，引蛇出洞。
“弟子明白！”叠风神色一凛，立刻领会了墨渊的深意。
“另外，”墨渊目光再次投向星图，落在砺剑谷的方向，“今日谷中那道暗影的气息，颇为古怪。你暗中派人，留意九重天近日动向，尤其是……洗梧宫。”
叠风心中巨震，猛地抬头看向墨渊，触及师尊那深不见底的眼眸，立刻低下头去：“弟子遵命！”
他不敢多问，但心中已然翻江倒海。师尊竟然怀疑到了天族太子头上？！
命令迅速而隐秘地传达下去，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昆仑虚内部悄然收紧，同时也向着九重天的方向，伸出了警惕的触角。
就在昆仑虚内部暗流汹涌之际，一封来自青丘的加急传讯玉简，送到了白浅手中。
是她四哥白真传来的讯息。
玉简中的内容，让白浅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添一层阴霾。
白真在讯息中提到，近日青丘边境亦不太平，有几支商队莫名失踪，现场残留着与魔族相关的痕迹，但气息十分隐晦，难以追踪。
此外，天族近日似乎也在频繁调动兵马，虽未靠近青丘，但其动向颇为可疑，仿佛在防备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五，昆仑虚近日可还安稳？听闻墨渊上神已苏醒，若有闲暇，不妨回青丘一趟，爹娘甚是挂念。”白真的话语中带着关切，也透露出外界对昆仑虚近期动向的猜测。
白浅握着玉简，指节微微发白。 青丘边境的异动，天族的可疑动向，与昆仑虚内部发生的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她隐隐感觉到，一张巨大的、针对青丘与昆仑虚的阴谋之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砺剑谷中那道疑似夜华的暗影，如同一个关键的楔子，将天族也扯入了这团迷雾之中。
她必须将青丘的情况告知师父。 没有丝毫犹豫，白浅起身，快步走向墨渊所在的主殿。
主殿内，墨渊刚听完叠风关于戒律堂监视布置的最新回报。
白浅步入殿中，将青丘传来的玉简恭敬呈上。“师父，青丘来信，边境似有异动，且天族兵马调动频繁。”
墨渊接过玉简，神识扫过，面色并无太大变化，似乎早已有所预料。
他将玉简置于案上，抬眸看向白浅，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 “你心中所惑，可与青丘之事，及今日砺剑谷所见有关？”
白浅心尖一颤，知道终究瞒不过师父。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墨渊的目光，决定说出部分真相，至少是她“合理”推断出的部分。 “弟子不敢隐瞒。今日砺剑谷那道暗影……其核心气息，与天族太子夜华，极为相似。”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弟子认为，此事绝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夜华纵有不是，亦不至于行此勾结魔族、背叛血脉之事。其中必有蹊跷，或是有人栽赃嫁祸，意图挑起昆仑虚与天族纷争。” 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同时也紧紧关注着墨渊的反应。
墨渊静静听完，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殿内一时陷入沉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能作此想，不为私情所蔽，甚好。”
他并未否认那气息与夜华相似，也未肯定夜华是否参与其中。 “此事，为师自有计较。”
他看向白浅，眼神深邃，“眼下局势诡谲，敌暗我明。青丘与昆仑虚，唇齿相依。你既心系青丘，便修书一封，告知狐帝，加强戒备，可与折颜、白真商议，但今日昆仑虚内诸事，暂且勿要外传。”
“弟子明白。”白浅点头。
师父这是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自然不能打草惊蛇。
“至于夜华……”墨渊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真相如何，迟早会水落石出。在此之前，勿要妄动，亦勿要……被其扰了心神。”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提醒，仿佛看穿了她心底因那丝气息而产生的波澜。
白浅脸颊微热，垂下眼帘：“是，弟子谨记。”
从主殿退出，白浅心中稍定。
虽然疑云未散，但至少与师父达成了某种默契，知道了接下来的方向。
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风雪似乎更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她和师父，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守住他们想要守护的一切吗？
她握紧了袖中的玉清昆仑扇，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前路如何，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