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听松密语
第二十五章 听松密语
引言
砺剑谷的风波，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昆仑虚内部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却又被更深的寂静所掩盖。
一级戒备下的神山，表面依旧雪落无声，殿宇肃穆，暗地里却已是外松内紧，无数目光在阴影中交错，等待着下一轮博弈的开始。
白浅依照师命传讯青丘后，便将自己投入了更为严苛的修炼之中，唯有实力的提升，才能稍许安抚她心中那因夜华气息而掀起的惊疑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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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松台，西垣灵枢最后一处受损的阵眼，坐落于一片古老的雪松林深处。
台基由温润的白玉砌成，四周松柏环绕，本是弟子们静坐听松、感悟自然之道，借此调和体内庚金剑气的清修之地。
如今，松林依旧苍翠，但那白玉台基却被一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流淌的暗绿色魔气所覆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与周遭的清灵景致格格不入。
墨渊与白浅并未立刻开始修复。
经历了寒玉桥的陷阱与砺剑谷的绝杀，他们都清楚，此地绝非表面看来这般“平静”。
两人隐匿气息，远远立于一株巨大的雪松之巅，俯瞰着整个听松台区域。
墨渊眸光如电，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网，细细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棵古松，不放过任何一丝灵流异常或空间波动。
“师父，此地的魔气，似乎与前两处又有所不同。”白浅凝神感知片刻，低声道。
这暗绿色魔气更显阴毒，带着一种侵蚀生机、腐化万物的特性，而且其分布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构成了一种极其隐晦的阵法，与周围自然环境形成了一种扭曲的共生。
“嗯。”墨渊微微颔首，“此乃‘万腐幽煞阵’，以魔气侵蚀地脉生机，反哺自身，并能将周围草木精气化为己用，形成天然屏障与预警。
若贸然闯入，不仅会触发阵法反击，更会打草惊蛇。”
他指尖轻弹，数道无形无质的探测灵诀悄无声息地没入四周虚空与地底。
灵诀反馈的信息在他识海中迅速构建出整个区域的能量流动图谱，那暗绿色的魔气如同大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地脉，与听松台的核心阵纹以及周围古松的生命精气紧密纠缠。
“布阵者手段高明，且对此地环境极为熟悉。”墨渊得出结论，眼神微冷，“清除此阵，需先断其根基，剥离其与地脉、草木的链接，方能触及核心。”
这是一个更为精细、也更耗时的过程。 就在墨渊准备着手布置破解之法时，他神色忽然一动，目光锐利地转向松林西北角一处看似寻常的阴影。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穿透层层空间，落在那片阴影之上。
那片阴影一阵扭曲，一道笼罩在灰色斗篷中、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并未显露真容，但周身气息中正平和，带着昆仑虚正统道法的韵味，绝非魔族。
他朝着墨渊与白浅的方向，微微躬身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冒昧打扰上神，实乃情非得已。”斗篷下传来一个经过刻意改变、略显沙哑的声音，
“在下此来，并非为敌，而是欲与上神做一笔交易。”
“交易？”墨渊神色不变，负手而立，并未因对方的出现而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
“与藏身暗处、连真容都不敢显露之人，有何交易可谈？”
那灰袍人似乎并不在意墨渊的冷淡，低笑一声：“上神何必明知故问？昆仑虚近日风波不断，内忧外患，上神虽神通广大，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在这‘听松台’……有些隐患，恐怕并非单凭武力便能根除。”
他话语中的暗示，极为明显。
白浅心中一紧，此人似乎对昆仑虚内部之事了如指掌！
墨渊眸光微闪，淡淡道：“说出你的条件。”
“上神快人快语。”
灰袍人道，“在下愿提供布设此地‘万腐幽煞阵’之人的确切身份，以及其与外界联络的渠道、下一次行动的部份计划。作为交换……”他顿了顿，斗篷下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白浅，又迅速回到墨渊身上，“请上神承诺，在清理门户之时，保一人性命无虞。”
“何人？”
“戒律堂，赵副掌事之子，赵铭。”灰袍人缓缓道出这个名字。
白浅瞳孔微缩！
赵副掌事！果然是戒律堂那条大鱼！
而这灰袍人，竟是要保下其子？
墨渊沉默片刻，并未询问对方与赵铭是何关系，亦未质疑其所提供情报的真伪，只是问道：“你如何取信于本座？”
灰袍人似乎早有准备，袖中滑出一枚留影玉简，以及一块沾染着些许暗绿色魔气、样式古朴的令牌碎片。
玉简中记录的，正是赵副掌事与一名周身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在听松台附近秘密交谈的片段！而那块令牌碎片，其材质与纹路，与之前在寒玉桥叛徒长老身上搜出的信物残片，同出一源！
证据确凿！
“赵副掌事并非主谋，亦是受制于人。”灰袍人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其子赵铭，更是全然不知情，天赋品行皆属上乘，不应受其父牵连。此乃在下唯一所求。”
墨渊看着那玉简与令牌碎片，目光深邃，仿佛透过这些证据，看到了背后更深的纠葛。
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反问：“你为何要帮我们？”
灰袍人沉默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与决绝：“因为……他们触碰了不该碰的底线。有些仇，需借上神之手来报。”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形缓缓向后融入阴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只留下最后一句告诫：“三日后的子时，西垣灵脉‘潜龙渊’异动之时，便是他们里应外合，彻底引爆听松台，接引外敌之刻。上神……早作准备。”
声音消散，人影已杳。
松林间，只剩下墨渊、白浅，以及那枚留影玉简和令牌碎片，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墨渊挥手将玉简与令牌碎片收起，脸上并无太多波澜，仿佛刚刚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的交易。
“师父，此人可信吗？”白浅忍不住问道。这灰袍人出现得太过诡异，目的也令人费解。
“情报应当不假。”墨渊淡淡道，“至于其目的……无非是借刀杀人，或是保全故人之后，亦或二者兼有。不重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被魔气笼罩的听松台，眸中寒光凝聚。
“三日后的子时，潜龙渊……”他低声重复着灰袍人提供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正好借此机会，将潜伏的魑魅魍魉，一并清理。”
“师父打算将计就计？”白浅立刻明白了墨渊的意图。
“嗯。”墨渊颔首，“通知叠风，暗中调整西垣灵脉监控，制造‘潜龙渊’即将异动的假象，但实际控制权需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对赵副掌事的监视提升至最高级别，其所有接触之人，皆需记录在案。另外……”
他看向白浅，“修复听松台的计划不变，但要做出我们对此地阵法束手无策、进展缓慢的假象。”
他要让暗处的敌人以为计划顺利，主动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弟子明白！”白浅精神一振，感受到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兴奋。
“至于你，”墨渊的目光落在白浅身上，带着一丝考量，“这三日，随我熟悉‘听松台’周边地形与灵脉走向。届时，你需独自负责拦截可能从‘松涛小径’方向潜入的外敌。”
他将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
松涛小径是通往听松台最隐蔽，也最适合小股精锐潜入的路径。
白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豪情，师父这是将她的安危与能力，都放在了与清理内奸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弟子，定不辱命！”
风雪依旧，松涛阵阵。
一场围绕着听松台，决定着昆仑虚内部清洗成败，甚至可能牵动更大风云的暗战，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那个神秘的灰袍人，如同一个不确定的变数，其真正的身份与目的，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