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砺剑谷之殇
第二十三章 砺剑谷之殇
引言
星夜的低语犹在耳畔，那句“有些心思，既已滋生，便需直面其果”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白浅心底持续荡漾着难以平息的涟漪。
然而，晨曦微露之时，她便已将所有的纷乱情愫强行压下，肃然立于墨渊面前。
砺剑谷，西垣灵枢第二处关键阵眼，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容不得半分懈怠与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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砺剑谷，顾名思义，曾是昆仑虚弟子磨砺剑意、试演新招之所。
谷地开阔，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其中甚至残留着历代先贤领悟剑道时留下的些许意境碎片。平日里，此地剑气纵横，灵机勃发。
然而，当墨渊与白浅踏入谷中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与压抑。
谷中央那座用以汇聚、疏导剑意与灵气的“砺剑台”，原本光华流转的台面此刻黯淡无光，被一种粘稠如沥、色泽深沉的魔气所覆盖。
这魔气与寒玉桥的阴冷侵蚀不同，更带着一种兵戈杀伐的尖锐戾气，仿佛将谷中残留的无数剑意碎片都污染、扭曲，化作了充满恶意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锋锐之感，刺得人皮肤生疼。
更令人心惊的是，两侧峭壁上的那些剑痕，此刻竟如同活了过来，丝丝缕缕的黑色剑气从中渗出，在谷中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危险的网，隐隐对准了闯入者。
“此地的魔气，已与残留剑意融合，更具攻击性。”墨渊目光扫过整个山谷，语气凝重，“清除之时，需加倍小心，谨防剑气反噬。”
白浅点头，神色肃穆。她能感觉到，此地的凶险程度，远胜寒玉桥。 两人并未贸然靠近中心的砺剑台。
墨渊率先出手，并指如剑，凌空刻画，数道金色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没入谷地四周。他在布设一个更大、更稳固的净化结界，既要防止清除魔气时能量外泄，也要隔绝外界可能的干扰。
白浅则展开神识，仔细感知着那些被污染的剑意节点的分布与强度，试图寻找最佳的切入点和清理顺序。
她发现，这些被魔化的剑意彼此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能同时压制或按特定顺序清除，极易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谷地的剑气失控暴走。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感知之时，异变骤生！
并非来自中心的砺剑台，而是源自他们侧后方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
那岩壁上的一道深幽剑痕中，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滔天魔气，一道凝练无比、色泽漆黑如墨的恐怖剑罡，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直刺墨渊后心！
这一击，速度快到极致，威力更是远超之前寒玉桥那执事长老的水平，显然蓄谋已久，且出手之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师父小心！”白浅惊呼出声，几乎是本能地，玉清昆仑扇全力挥出，一道凝实的青色风墙瞬间凝聚在墨渊身后！
然而，那黑色剑罡威力太过恐怖，风墙仅仅支撑了半息便轰然破碎！剑罡去势稍缓，却依旧致命！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墨渊已然转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偷袭，他脸上并无丝毫慌乱，只是眸中寒意大盛。他甚至未曾动用轩辕剑，只是并指如笔，以指代剑，在身前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定。”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
那足以撕裂空间的黑色剑罡，在距离他胸口不足三尺之处，竟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最终凝滞在半空，剑尖颤抖，发出不甘的嗡鸣，却再难前进分毫！
然而，偷袭者似乎早已料到一击未必能建功。
几乎在墨渊定住那一道剑罡的同时，整个砺剑谷仿佛被彻底引爆！
“嗡嗡嗡——！” 两侧峭壁上，成千上万道被魔化的剑痕同时亮起幽黑的光芒！无数道或强或弱的黑色剑气，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自四面八方呼啸而出，铺天盖地般向着谷中的两人攒射而来！
一时间，整个砺剑谷都被凌厉无匹的剑意与滔天魔气所充斥，仿佛化作了真正的修罗剑狱！
这不再是单一的偷袭，而是蓄谋已久的绝杀之局！利用整个砺剑谷被污染的剑意，发动的无差别覆盖攻击！
墨渊眼神一冷，周身磅礴的仙力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凝实的金色光罩，将他自己与白浅护在其中。
无数黑色剑气撞击在光罩之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爆鸣，光罩剧烈震颤，涟漪阵阵，却始终稳固如山。
但对方的攻击并未停止，更多的魔化剑气前赴后继，如同黑色的潮水，不断冲击着金色光罩。
更有甚者，一些强大的、蕴含着残留剑道意境的魔化剑气，竟能一定程度上穿透光罩的防御，带着尖锐的啸音，袭向光罩内的两人！
墨渊袖袍挥动，将那些漏网之鱼一一震散，但眉头却微微蹙起。他感知到，这漫天的魔化剑气并非无序攻击，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诡异的阵法变化，在不断消磨、试探着他的防御，并隐隐指向某个核心。 就在他分神解析这剑气阵法变化的瞬间—— 一道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魔气融为一体的暗影，如同鬼魅般，自地底悄然浮现，手中握着一柄完全由精纯魔气凝聚而成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短刺，无声无息地刺向墨渊因维持光罩而略显空门的身侧！
这一击，时机、角度、隐匿性都妙到毫巅，狠辣至极！
“师父！”白浅看得分明，心胆俱裂，想也不想便要扑上前去！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墨渊似乎早已察觉，在那暗影浮现的刹那，他并指如剑的那只手方向不变，依旧维持着对最初那道黑色剑罡的压制，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精准无误地夹住了那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魔气短刺！
“咔嚓！” 那看似凝实无比的魔气短刺，在他两指之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应声而碎！
那暗影显然没料到墨渊的反应如此之快，实力如此之强，发出一声惊骇的闷哼，身形暴退，就要再次融入阴影遁走。
“还想走？” 墨渊冷哼一声，夹碎短刺的双指顺势向前一点！
一道凝练至极的混沌剑气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那暴退的暗影！
“噗——！” 暗影身形剧震，周身的隐匿魔气被这一指点散大半，露出一个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看不清具体面容，但身形轮廓与之前寒玉桥黑袍人截然不同的身影。
他踉跄着显出身形，胸口处一个透明的窟窿正不断逸散出精纯的魔气，显然受了重创。
然而，就在墨渊准备将其彻底擒下或灭杀之时，异变再起！
那被墨渊定在半空的最初那道黑色剑罡，以及周围漫天飞舞的部分核心魔化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不再攻击光罩，而是齐齐调转方向，以自毁的方式，轰向了——谷中央那座被魔气覆盖的砺剑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砺剑台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四分五裂！更为磅礴的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中喷涌而出！同时，整个西垣灵枢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地面剧烈震动，灵脉紊乱的气息冲天而起！
那受创的暗影趁着这爆炸产生的混乱与魔气遮蔽，身形再次扭曲，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朝着谷外疾遁而去！
墨渊目光一凝，正欲追击，却猛地察觉到什么，脸色微变，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他感受到，砺剑台的爆炸不仅释放了魔气，更引动了某种潜伏在灵脉深处的、更为古老邪恶的禁制，整个砺剑谷的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隐隐有崩塌湮灭的趋势！
他必须立刻稳住这里的局面，否则西垣灵枢将彻底报废，甚至波及主峰！
而白浅，在那暗影遁走的刹那，目光死死盯住了对方残留在空气中那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熟悉气息—— 是……是他？！
怎么可能？！ 她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墨渊无暇顾及白浅的异常，双手迅速结印，磅礴的仙力如同浩瀚汪洋，强行镇压下砺剑谷暴走的灵脉与喷涌的魔气，稳固住即将崩溃的空间。
轩辕剑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散发出定鼎乾坤的无上威严。
良久，谷中的震动才渐渐平息，魔气也被暂时压制回去，但砺剑台已毁，西垣灵枢受损严重，修复难度远超寒玉桥。
墨渊缓缓收功，脸色略显苍白，连续应对突变并强行镇压灵脉，对他亦是不小的消耗。他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原地、脸色煞白的白浅。
“方才，你察觉到了什么？”他沉声问道，目光如炬，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失态。
白浅猛地回过神，心脏仍在疯狂跳动。那丝熟悉的气息……虽然微弱且被魔气遮掩，但她绝不会认错！
那是……那是夜华的气息！
可夜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还与魔族勾结，偷袭师父？！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与荒谬感让她一时失语。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没有确凿证据，她绝不能贸然说出。
更何况，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是否是她感知有误？
“弟子……弟子只是被方才的爆炸惊住了。”
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眸中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渊深深地看着她，没有戳破她显而易见的谎言。
他能感觉到，她心中藏着的秘密，与方才遁走的那个暗影有关。
而那个暗影的气息……确实有几分古怪，似乎刻意扭曲遮掩，连他一时也难以完全分辨其根源。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
他袖袍一卷，带着心神巨震的白浅，离开了这片满目疮痍、疑云密布的砺剑谷。 谷中，只余下破碎的砺剑台，肆虐后暂时被压制的魔气，以及那萦绕不散的、源自暗影的诡异气息，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步步逼近。
而夜华的名字，如同一个诡异的符号，再次横亘于白浅的心头，与墨渊的安危、与昆仑虚的存亡，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