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首领宰

湾岸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太宰治的身影便已出现在观星塔下。他甚至等不及塔门自动开启，抬手叩响了门扉，动作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

门开了，楚月站在门内，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仿佛几小时前那场足以扭转战局的干预，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拂去的一点尘埃。

太宰治的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测仪，迅速扫过她全身。“‘组合’的伏击解决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以一种……我未曾预料的方式。”

楚月侧身让他进来，语气淡然：“情况需要。”

“需要？”太宰治跟在她身后，在客厅中央停住脚步，“让敌方重武器瞬间失灵，让异能者的攻击轨迹精准偏转，让一场本该惨烈的遭遇战在几分钟内结束——这在你看来，只是‘情况需要’？”

他转过身，直面她，鸢色的眼眸里是审视，更深处却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担忧。“这不像你。你向来只做最必要的‘修剪’，像园丁对待枝叶。但这次，你几乎是亲手将整棵倾斜的大树扶正了。为什么？”

楚月走向茶台，准备茶水的动作依旧流畅。然而，在太宰治提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感到心口某个地方微微一滞，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为什么？保护中岛敦，维护稳定，这是明确的理由。但当她调动力量的那一刻，似乎有另一个更模糊、更急促的念头闪过——快些结束，减少伤亡，让他……不必动用那些代价惨重的手段。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不受控制，让她此刻面对他的质问时，莫名的……心虚？她不确定这种感觉的名字。

“维持横滨力量的平衡，符合长远利益。”她选择了一个听起来最合理的解释，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指尖稳定，心绪却不然。

太宰治没有去接那杯茶。他只是看着她，仿佛想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看清其下正在涌动的暗流。他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看到了她比平时慢了半拍的回应。

“只是……为了平衡？”他轻声反问，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紧闭的心门。

楚月迎上他的目光，想给出肯定的回答，话语却卡在喉咙里。她无法欺骗他，也无法欺骗自己。那个促使她“大动干戈”的缘由，似乎并不纯粹。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太宰治眼底的审视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邃、更复杂的情绪。他最终接过了那杯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下次，”他喝了一口茶，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语调，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不必如此……耗费心力。港口黑手党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首领的自信宣言，但楚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隐藏的、不同于以往的东西。那似乎……并非客套，更像是一种……关心？对她自身状态的关心。

心口那滞涩的感觉再次出现，伴随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我自有衡量。”她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回答。

太宰治没有再追问，他知道适可而止。他离开后，楚月在感受自身。

那种在干预时出现的、超越逻辑的急切，那种在面对太宰治质问时的迟疑与心虚，那种因他一句似是而非的关心而泛起的微澜……这些陌生的、无法被归类的感受，像无声的惊雷，在她一贯平静的心湖里炸开，余波阵阵。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但她清晰地知道，这些变化的源头，都指向那个刚刚离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