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洞惊魂》
暗洞狭窄潮湿,仅容两人侧身穿行。苏珩在前,柳月娘紧随其后,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洞壁上的砖石凹凸不平,不时刮到衣衫,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里格外清晰。
柳月娘:“师兄,沈砚山说的话……”
柳月娘的声音带着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师父周玄清一生磊落,怎么可能和“北狄入主中原的钥匙”扯上关系?
苏珩回头,借着从口袋里摸出的火折子微光,看见师妹眼里的慌乱。他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苏珩:“别信他。沈砚山已是穷途末路,故意说这些话扰乱我们心智。师父的为人,我们最清楚,他绝不会做背叛家国的事。”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打了个突。沈砚山提到“先帝的秘密”“师门守护的钥匙”,这些话绝非空穴来风。师父临终前交给那紫檀木盒时,曾反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开启”,难道盒中藏着的,就是所谓的“钥匙”?
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凝重的脸。前方的洞道忽然拐了个弯,传来隐约的水声,像是与山涧相通。苏珩熄灭火折子,低声道,
苏珩:“快到出口了,小心些。”
两人放轻脚步,贴着洞壁往前挪。拐过弯后,前方果然出现一丝光亮,水声也越发清晰。苏珩探头望去,出口正对着山涧的一处浅滩,岸边停着一艘小船,两个北狄武士正守在船边,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苏珩:“他们果然留了后路。”
苏珩压低声音,
苏珩:“看来是想万一交易不成,就从这里坐船逃跑。”
柳月娘从药篓里摸出两包迷药,递给他一包,
柳月娘:“等会儿我从左边绕过去,点燃迷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夺船。”
苏珩:“不行,太危险了。”
苏珩皱眉,
苏珩:“他们手里有刀,你对付不了。”
柳月娘:“那怎么办?”
柳月娘急道,
柳月娘:“塔外的厮杀还在继续,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
苏珩思索片刻,目光落在洞壁上垂落的藤蔓上,
苏珩:“我先从藤蔓爬下去,绕到他们身后偷袭,你在上面接应,若是得手就吹声口哨。”
柳月娘还想说什么,苏珩已抓住藤蔓,灵活地往下滑。藤蔓带着露水,湿滑难抓,他好几次差点脱手,好在最终稳稳落在浅滩的礁石后。
两个北狄武士正背对着他,靠在船舷上喝酒,嘴里说着听不懂的北地方言,时不时发出粗野的笑。苏珩握紧短刀,深吸一口气,像猎豹般猛地窜出,左手捂住离他最近的武士的嘴,右手短刀干脆利落地划破了对方的喉咙。
另一个武士反应极快,转身挥刀就砍。苏珩侧身避开,刀锋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不顾疼痛,扑上去将武士扑倒在地,两人在浅滩上扭打起来,水花溅了满身。
武士的力气极大,死死按住苏珩的肩膀,弯刀朝着他的胸口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竹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武士的脖颈。
苏珩抬头,看见柳月娘正站在洞口,手里拿着一把亲兵留下的弓箭,脸色苍白,手还在微微发抖。
苏珩:“师妹……”
苏珩喘着粗气,从武士身上爬起来。
柳月娘扔下弓箭,跑下浅滩,扶住他流血的手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月娘:“怎么又受伤了?跟你说过要小心的……”
苏珩:“小伤。”
苏珩笑了笑,忍着疼捡起武士的弯刀,
苏珩:“快,上船。”
两人跳上小船,苏珩解开缆绳,奋力将船划离浅滩。山涧的水流湍急,小船像一片叶子般在水面上颠簸。他们回头望去,玲珑塔的方向火光冲天,厮杀声依旧惨烈,只是不知林啸和亲兵们能否抵挡得住北狄的援军。
柳月娘:“林参将他们……”
柳月娘望着火光,忧心忡忡。
苏珩:“会没事的。”
苏珩握紧船桨,
苏珩:“林参将经验丰富,定会想办法突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沈砚山的话禀报给巡抚衙门,查清楚所谓的‘先帝秘密’和‘钥匙’到底是什么。”
小船顺流而下,很快汇入大运河。月色皎洁,洒在水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苏珩一边划船,一边回想沈砚山的话——
沈砚山:“周玄清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先帝的秘密,才被我们沈家逼死的”。
师父的死,真的不是意外?
他忽然想起师父去世前的样子。那天也是一个月圆夜,师父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幅未完成的《江山图》发呆,咳嗽得很厉害。苏珩进去送药时,听见他低声自语,
师父:“终究是躲不过……沈家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当时他只当是师父病糊涂了,现在想来,那句话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惧。
柳月娘:“师兄,你看前面。”
柳月娘忽然指着前方。
苏珩抬头,只见大运河的水面上,漂着几具尸体,穿着水师亲兵的铠甲。不远处的水面上,停着几艘北狄的战船,正在焚烧水师的巡逻船,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苏珩:“是北狄的援军!”
苏珩脸色骤变,
苏珩:“他们不仅围攻玲珑塔,还趁机偷袭了水师营!”
小船在水面上太过显眼,很快就被北狄战船发现。一艘战船调转方向,朝着他们驶来,船头的弓箭手已搭箭上弦。
苏珩:“快划!”
苏珩拼尽全力,将船往芦苇荡的方向划去。
箭矢“嗖嗖”地射来,落在船边的水面上,激起一朵朵水花。柳月娘蹲在船尾,用木板当盾牌,挡开射来的箭支,嘴里喊道,
柳月娘:“师兄,左边有个水洞!”
苏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芦苇荡深处果然有个狭窄的水洞,仅容小船通过。他调转船头,奋力将船划进洞去。北狄的战船太大,无法进入,只能在洞外徘徊,骂骂咧咧地放箭。
水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船桨划水的声音和两人的喘息声。苏珩划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感觉到前方有光亮,水流也渐渐平缓。
苏珩:“快到出口了。”
苏珩松了口气,放慢了划船的速度。
小船驶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片废弃的码头,岸边杂草丛生,停着几艘破旧的渔船,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两人跳下船,将船藏在芦苇丛里,才瘫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大口喘着气。苏珩的手臂还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石头,柳月娘连忙拿出药篓里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
柳月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柳月娘问道。
苏珩环顾四周,忽然看见岸边一块石碑上刻着“望归渡”三个字,心头一震,
苏珩:“是望归渡。三年前,师妹你说要去玲珑塔采风,就是从这里坐船出发的。”
柳月娘也愣住了,目光落在石碑上,眼神复杂,
柳月娘:“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三年前,她从这里出发,走向未知的危险;三年后,她又从这里上岸,带着满身伤痕和未解的谜团。命运仿佛一个巨大的圆环,将他们牢牢套在其中。
苏珩望着远处大运河上的火光,握紧了拳头,
苏珩:“师妹,无论前面有多少危险,我们都必须查下去。师父的冤屈,沈家的阴谋,还有那个所谓的‘钥匙’……我们都要弄个水落石出。”
柳月娘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柳月娘:“嗯。”
月光洒在望归渡的码头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不知是北狄人退了,还是水师营已沦陷。但他们知道,这场关乎家国、关乎师门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明日的苏州城,注定不会平静。而他们,必须在风暴来临之前,找到那把能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