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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收紧,空气变得稀薄。沈未晞脸色开始泛红,但她没有挣扎,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甚至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冷笑:“呵……兴趣?主上的兴趣,就是……将人当作玩物,囚禁、折辱……逼其……摇尾乞怜吗?”
“玩物?”卫珩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眼底翻涌着更为混乱的情绪,他俯身逼近,几乎与她鼻尖相触,灼热的气息带着酒气喷在她脸上,“若只是玩物,朕何必留你性命至今?!若只是玩物,朕何必为你挡去昭阳的明枪暗箭?!沈未晞,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的质问,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受伤的愤怒。
沈未晞被他眼中那复杂难辨的狂怒震住了片刻,随即更大的讽刺涌上心头。他这是在……委屈吗?一个掌控她生死,将她如同金丝雀般囚禁的权臣,竟然觉得委屈?
“主上……不杀民女,难道……还是恩典不成?”她艰难地喘息着,眼神讥诮,“至于心……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七年前?卫珩瞳孔微缩,掐着她脖颈的手几不可查地松了一瞬。那是她身份背景里模糊不清的年代。
就在这瞬间的松动,沈未晞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踹向他的小腿胫骨!
卫珩吃痛,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松开些许。沈未晞趁机挣脱,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找死!”卫珩彻底被激怒,眸中杀意暴涨,一步上前,再次攫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杀啊!”沈未晞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因缺氧和激动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就像七年前,你们屠戮沈家满门那样!杀了我!正好让我去和家人团聚!”
沈未晞!沈家满门!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炸响在卫珩耳边!他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哪个沈家?!”
“还有哪个沈家?!”沈未晞笑得凄厉,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七年前,江南道监察御史沈文渊!被诬通敌,满门抄斩!那个死在掖庭污水里的沈未晞,就是我!”
她终于喊出了埋藏心底七年的血海深仇,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卫珩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掐着她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江南沈文渊……他记得那桩案子,当时他尚未掌权,但那案子牵连甚广,沈文渊……确实是屈死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火般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措手不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所以,她潜入卫府,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匣子,更是为了……复仇?向谁复仇?向……他?
“你以为……是我?”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难道不是吗?!”沈未晞恨声道,“当年主审此案的,是你卫氏门生!最终定谳的,是你父亲的门下!你们卫家,就是害我沈家满门的帮凶!”
原来如此。原来她眼底那深藏的恨意,来源于此。卫珩看着她因仇恨而灼亮的眸子,心中那团暴怒的火焰,仿佛被这冰冷的真相瞬间浇灭,只剩下一种空茫的,夹杂着刺痛的了然。
所以,她所有的顺从,所有的怯懦,所有的迎合,都只是为了复仇而戴上的面具。她从未有一刻,真正屈服于他。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让他感到……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