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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站直身体，看着依旧紧贴石壁、如同受伤小兽般戒备又绝望的沈未晞，沉默了许久。地牢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声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沈文渊的案子，”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确有冤情。”

沈未晞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带着震惊。

“但，并非朕所为。”卫珩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脸上，“那时，朕尚未入主中枢。至于卫家……牵扯其中的人，早已不在了。”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你的仇，不在朕这里。”

沈未晞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不是他？那她这数月的隐忍、挣扎、步步为营，算什么？她一直以来的仇恨目标，难道错了吗？

“朕会查清当年之事，给你一个交代。”卫珩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再次绷紧，“但在那之前，沈未晞，你最好给朕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你与那水鬼勾结之事，朕可以暂不追究。若再让朕发现你有任何异动……”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充满威慑：“朕不介意，让你真正体会一下，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囚室。那背影，依旧挺拔冷硬，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铁门再次合拢。

沈未晞顺着石壁滑坐在地，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把光影，脸上泪痕未干。

仇人……不是他？

那会是谁？

云芷……

青玉夔纹匣……

惑心散……

前朝秘宝……

无数的线索和疑问在她脑中疯狂旋转，交织成一团更大的迷雾。

而卫珩最后那句话，更像是一道新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这真相与谎言交织的漩涡中心。

她将脸埋入膝间，肩膀微微颤抖。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直支撑着她的那股名为“仇恨”的力量，似乎突然……崩塌了一角。

地牢的阴寒仿佛渗入了骨髓，但比这更冷的，是沈未晞此刻的心。卫珩离去前那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凿碎了她七年来赖以生存的仇恨基石。

沈家冤案，与他无关？

那她这数月来的忍辱负重，步步惊心，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潜入龙潭虎穴，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直将卫家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将卫珩看作必须摧毁的目标，可如今他却告诉她，她的刀，可能从一开始就指错了方向。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空虚感席卷了她。她靠着冰冷的石壁，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把光影。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精疲力尽的麻木。

不是他……那会是谁？当年那桩牵连甚广的冤案，主审的官员，落井下石的权贵……迷雾重重，她一个孤女，该如何去查？烟雨楼的委托，青玉夔纹匣，惑心散，前朝秘宝……这一切，又与沈家的冤案有何关联？

思绪如同乱麻，理不清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却轻巧了许多。不是卫珩，也不是狱卒。

一个被压得极低、略显稚嫩的声音隔着栅栏缝隙传来：“……姑娘？沈姑娘？”

沈未晞猛地回神，警惕地抬头望去。栅栏外，是一个穿着低级仆役服饰、面容陌生的少年，正紧张地左右张望。

“你是谁？”沈未晞声音沙哑。

那少年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毫不起眼的木符，在她眼前一晃。那木符的样式，与当年她留给阿弃、让他危急时刻可去烟雨楼求助的信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