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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络。昭阳郡主忽然起身,笑吟吟地走到卫夫人跟前,福了一礼:“夫人,光是赏花饮酒未免无趣,昭阳听闻府上沈姑娘绣技超群,连珩哥哥书房那幅‘星月图’都出自她手,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请沈姑娘现场露一手,也让诸位夫人小姐们开开眼?”

她话音不高,却足以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得清楚。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沈未晞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有不少等着看笑话的——一个身份不明的囚徒,在这等场合被要求当众献技,与伶人何异?分明是昭阳郡主刻意折辱。

卫夫人微微蹙眉,尚未开口,卫珩冰冷的目光已扫向昭阳郡主,带着明显的警告。

昭阳郡主却似浑然不觉,依旧笑靥如花地看着沈未晞:“沈姑娘,不会不给昭阳这个面子吧?”

沈未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起身离席,对着卫夫人和昭阳郡主的方向深深一福:“郡主厚爱,民女惶恐。只是民女技艺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污了诸位贵人的眼。”

“诶,沈姑娘何必过谦?”昭阳郡主步步紧逼,“莫非是觉得本郡主不配看你刺绣不成?”她语气依旧带笑,话语里的分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未晞知道,这关躲不过去了。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卫珩,见他面色沉冷,却并未出言阻止,心知他或许也想看看,她将如何应对。

“民女不敢。”她垂下头,“既蒙郡主不弃,民女献丑便是。只是未曾携带针线……”

“无妨!”昭阳郡主立刻接口,仿佛早有准备,拍了拍手。她的贴身侍女立刻捧上一个早已备好的绣篮,里面针线布料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幅已绷好的小型绣架,上面是一块素白软缎。

“本郡主早就备好了。”昭阳郡主笑得意味深长,“就请沈姑娘,随意绣个什么,让咱们瞧瞧这‘天工绣’的传人,究竟有何等妙手。”

沈未晞看着那绣篮,心沉了下去。对方有备而来,这绣篮里的东西,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她此刻已是箭在弦上。

“是。”她低声应下,走到园中临时设下的绣案前坐下。无数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她身上,带着各种意味。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拿起针线。

她决定绣最简单的兰草,力求速成,减少变数。指尖拈起丝线,正欲穿针,动作却几不可查地一顿。这丝线……触感有异!并非寻常丝线的顺滑,反而带着一种极细微的滞涩感,且颜色似乎也比正常的更为鲜亮一些。

线有问题!

她脑中警铃大作。是浸了药?还是别的什么?若她用了这线,绣出的东西出了问题,或者她本身因此出了什么状况,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昭阳郡主好毒的心计!不仅要折辱她,更要彻底毁了她!

此刻若停下揭穿,无凭无据,反而会落得个推诿狡辩、冲撞郡主的罪名。若继续用这线……

电光火石间,沈未晞已做出决断。她面色如常,继续穿针引线,仿佛毫无所觉。但在下针的瞬间,她巧妙地将指尖在绣架边缘一个不显眼的、略微粗糙的木刺上轻轻一划!

一丝微痛传来,指腹渗出血珠。她“哎呀”一声低呼,像是吃痛不住,手中的针线随之掉落在地。

“民女失仪!”她立刻起身,惶恐地跪下,“民女一时紧张,手滑了,请郡主恕罪!”她将受伤的指尖微微蜷起,那一点鲜红在素白指尖格外显眼。

众人的目光瞬间从绣品转移到她流血的手指上。

昭阳郡主脸色一沉,显然没料到这变故。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快步上前,是云芷。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园中,此刻越众而出,先是向卫夫人和郡主行了礼,然后便蹲下身,查看沈未晞的手指。

“只是皮外伤,无大碍。”云芷声音清冷,取出随身的干净帕子和金疮药,动作利落地为沈未晞止血包扎。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那掉落在地的丝线,目光微凝,却什么也没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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