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

库里南停在海市中心市区的白玉院前,郑希跟着张生下车,抬头看着眼前海景房,心里暗自嘀咕,原来有钱人真的到处都有家。

踏入海景房,客厅里一尘不染,家具摆放整齐,显然一直有人打理。他的目光很快被巨大的落地窗吸引,快步走过去。

窗外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夕阳正缓缓沉向海平面,橘红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郑希盯着那片日落,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温柔老师教他画画时,指导他画过的同款景色,那时他紧张过度,没有很体验画画静下来心来的美好自己当时也没调好夕阳的颜色,如今亲眼看到,原来海边的日落比平常看到的日落更加动人。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张生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好看?”

“很好看。”郑希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我们会在这呆几天?”

“你喜欢这?”张生没回答,反而反问。

“有点。”郑希声音小了。

他不是喜欢这栋房子,而是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这里远离了过去那些糟糕的记忆,像是能让他暂时喘口气,甚至生出一点“新开始”的错觉。

“日出更好看。”张生给出了一个相反回答。

天气好的话,早晨慢慢升起的朝阳,是新的一天,美好的开始,露出一点希望。

希望的希。

郑希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好奇,“真的吗?”他还真没有沉静的享受日出。

张生没说话,只是收紧手臂抱住他,轻轻把他的脑袋转回去,重新对准窗外的日落,让小朋友好好欣赏完,“嗯。”

郑希靠在张生怀里,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期待。明天的日出,会不会真的像张生说的那样好看?而在这里的日子,会不会也能像这日落一样,平静又温暖?

郑希心里揣着对日出的好奇,凌晨五点多就醒了。他小心翼翼地从张生怀里挪出来,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生怕吵醒身边的人。

郑希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悄悄下楼。

走到落地窗旁,他停下脚步。

天边已经泛起微光,橘色的朝阳正慢慢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比昨晚的日落更添了几分温暖,连带着空气都好像变得柔软起来。他看得入了神,直到指尖感受到玻璃的凉意,才想起该回卧室补觉。

回到房间时,张生还躺在床上,似乎没醒。郑希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挪到床边,刚想钻进被窝,一只温热的手突然伸过来,将他牢牢按住,顺势拉进怀里。

“精力真旺盛。”一道沙哑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大清早,然而却像凌晨两点在黑夜房屋回响的男鬼声。

郑希自习以为然。

郑希顿了一秒,脸颊微微发烫,小声辩解:“没有。”他只是想看看日出,不是故意早起的。

张生没再追问,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语气放软:“睡吧。”

郑希靠在张生温热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味,刚才看日出时的兴奋慢慢褪去,困意涌了上来。他乖乖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

在海市的这几天,张生总是很忙,每天回来都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脸色透着缺觉的疲惫。郑希从不多问,只安安静静待在一旁,不打扰他休息。

今天的海风格外冷,张生回来时浑身带着寒气,黑色大衣被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白色衬衫上却溅着几滴刺眼的红色。郑希刚想靠近,就见张生抬眸,眼底的寒冷像深夜森林般大风,越来越刺骨的冷。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那眼神太吓人了,又像握着刀的杀手看着毫无反抗力的小骷髅,仿佛一碰就能将自己碾碎。

到了睡觉时间,郑希站在卧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最后索性窝在客厅沙发上,裹着毛毯睡着了。

侧厅里留了一盏冷白小夜灯,他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弄醒,半睁开眼,就看到张生正弯腰把自己抱起来,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他。

“怕我?”张生的声音低沉,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

郑希诚实地点头,声音弱小:“嗯。”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补了句,“没有。”

他被抱回卧室放在床上,困意散了一半,看着站在床边的张生,轻声问:“您不睡吗?”

“你觉得你坐在中间我能睡吗?”张生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郑希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卧室里只开着床头柜上的小暖灯,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注意到张生眼底的烦闷,见对方没动,以为是位置还不够,又往床边挪了挪。

“再动一下,我把你丢出去。”张生冷声说。

郑希闻言僵住,床单的褶皱被抓的更多了,不敢再动,眼眶被吓的控制不住地红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再惹他生气。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张生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在昏暗中,那泛红的眼眶依旧清晰得刺眼。

“对不起…”郑希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细小得像蚊子叫。

张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烦闷突然像被气球被火烧了,砰的一下,爆炸了。

明明知道郑希像个已经破碎的娃娃,禁不起再碰,却还是忍不住说了重话。身下的人那么小,连哭都不敢大声,自己刚才的火气,倒像是在欺负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孩子。

张生心里的火气明明还在往上涌,动作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伸手将郑希紧紧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这个单薄的身影揉进自己骨血里。

郑希埋在他怀里,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我惹您生气了,对不起……您可以直接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会改正的。如果您无法消气,我……”他想不出能做什么来平息张生的怒火,话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措。

“哭吧。”张生打断了他的话。

郑希连忙摇头,眼眶越来越红。

“我没哭,我眼泪还没掉。”他记得张生说过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拼命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可越忍,心里的恐惧就越重,那种窒息感如表面是黑色的大海,发出可怕的声音,被捂住了鼻子,嘴巴,无法正常呼吸。

一滴温热的眼泪还是没忍住,砸在了张生的白色睡衣领口边缘。

张生只“嗯”了一声,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怀里的人太轻、太脆弱了,像件稍微用力就会彻底碎裂的瓷器。

他忽然觉得这个破碎的瓷器,早就经不起再多一点的伤害了。

他当初把郑希从泥沼里拉出来,明明是“救”,可看着眼前的景象,又觉得这“救”好像没做到底。

郑希身上的“破碎”太根深蒂固,风一吹就晃,只要察觉到他半点生气或发怒的迹象,立刻就缩成那个恐惧无措的小人,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

张生很清楚自己不是慈善家,当初留下郑希,或许有一时的兴趣,或许有掌控的念头,可不知不觉间,却在这一次次的“怕碰碎”里,软了心。

郑希醒来时,脑袋昏沉得像裹了层雾,分不清昨晚的恐惧是现实还是噩梦。他坐起身,睡衣领口松垮地滑到肩头,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眼神还带着未完全清醒的茫然。

张生伸手替他整理好衣领,指尖轻轻掠过他的脖颈,将松开的纽扣一颗颗扣好,动作自然又轻柔,开口问道:“还睡吗?今天要回去了。”

郑希抬眼看向他,看着眼前人温和的眉眼,再想起昨晚那阴森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忽然觉得昨晚的一切都像场不真实的噩梦。

他摇了摇头,没头没尾地说:“我好像梦见您了。”

“好的还是坏的。”张生平静的询问。

“不太好。”郑希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梦里的恐惧似乎还残留在心底。

“那忘了吧。”张生淡淡说道,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轻描淡写地翻篇。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闪电瞬间照亮了房间。郑希被吓得浑身一缩,下意识地往张生身边靠过去,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声音带着点怯意:“我就靠一会会。”

张生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缓慢又轻力,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让郑希那颗还在因为噩梦和惊雷怦怦直跳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顾蒲来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郑希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便笑着问:“咋了,你失眠了吗?”

郑希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啊?很明显吗。有镜子吗。”他自己倒没觉得,只觉得眼皮有点沉。

顾蒲刚想掏出手机给他当镜子,就见张生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更让他愣住的是,郑希接过手机,不是直接右划到相机界面,而是熟练地解开密码,再一步步找到相机——他居然知道张生的手机密码?

张生没理会顾蒲的愣神,开口问道:“还没解决?”

“快了,多亏有你,不然真不好解决。”顾蒲收回目光,连忙回答,又转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郑希,“这是我名片,你啥时候有联系方式可以加我呀。”

郑希接过名片,指尖捏着硬卡纸,心里却想着“自己要是有联系方式,张生肯定不允许,没多犹豫,转身就把名片递给了张生。

下一秒,他就看着张生随手一扔,那张金属感的名片就躺进了旁边的高级垃圾桶。

“什么意思?!”顾蒲瞬间急了,“你不至于把我名片丢了吧!”

“已经有了还留个垃圾做什么”

“我给郑希的!!”顾蒲强调,觉得张生太霸道了。

“你觉得他需要?”张生抬眼看向顾蒲,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

顾蒲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眼睛。旁边的郑希却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附和着张生的话——他确实觉得自己不需要联系方式,跟着张生就好。

“你点啥头!”顾蒲更气了,对着郑希说,“不要一直听他话,知道吗!有什么好的!”

郑希眨了眨眼,满脸疑惑:“有什么不好?那听您?”

顾蒲瞬间哽咽了一下,连忙摆手:“那倒可不必,我不想被人暗杀。”——他可没忘张生的手段,跟郑希走太近,指不定哪天就被“处理”了,这话他可不敢明说。

郑希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只乖乖应了声:“好吧。”

顾蒲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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