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顾蒲离开前,当着张生的面,轻轻抱了郑希一下,动作很快,纯粹是友好的告别。
郑希没察觉异样,只觉得对方很亲切,又瞧见张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底那股莫名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这股情绪的由来。
暴雨连绵,他们回到A都的别墅时已是半夜。
郑希走进洗漱间刷牙,洗漱间的暖灯漫出柔和的光。郑希刚把牙刷搁回杯架,转身时还没看清来人,下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捏住,指腹带着薄茧,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迫使他微微仰头,撞进张生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下一秒,张生的吻就落了下来。没有任何铺垫,带着雨夜归来的凉意和压抑的火气,唇瓣相触时不是想象中的柔软,而是带着侵略性的碾压。
郑希的脑子“嗡”地一声空白,本能地想往后躲,后脑勺却被另一只手托住,指节扣着他的发尾,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他的唇瓣被轻轻咬了一下,不算疼,带着不清不楚的警告意味,让他瞬间僵住。紧接着,张生的舌头就撬开了他的齿间,带着清冽的薄荷味,蛮横地探了进来,搅乱了他所有呼吸的节奏。
郑希的手指蜷了蜷,下意识想推拒,手腕却被张生腾出的手一把攥住,按在身后冰凉的大理石边缘,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烫得他指尖发麻。
陌生的触感在口腔里蔓延,郑希慌得发颤,想要逃跑,不理解张生的行为。
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唔”声,像受惊的小动物。张生却没停,吻得更深更沉,仿佛要将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都宣泄出来。
直到郑希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粉,呼吸变得急促,连眼角都泛起湿意,张生才稍稍退开,指腹还蹭过他泛红的唇瓣,擦掉他嘴边的口水。
没等郑希缓过气,腰腹就被手臂环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抬了起来,稳稳放在洗漱台边上。
凉意再次来临,让他下意识缩了缩,却被张生用膝盖顶住腿间,动弹不得。
“坐好。”
张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亲吻过的黏腻,落在他耳边,让他的耳尖瞬间发烫。
郑希像块木头,被突然泡水,木头融不进水,又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面偶尔的波动迁就。
脑子有了一本叫十万个为什么的书---按正常来说,亲吻不应该是情侣会做的事情吗?发生了什么?张生为什么亲他?
话音落下,思绪几秒,张生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比刚才稍缓,却多了几分阴暗的占有欲。他的唇瓣轻轻蹭过郑希的,再慢慢含住,舌尖扫过他的下唇,带着耐心的研磨。
郑希的手被张生按在自己的腰上,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稳定的心跳,与自己慌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在品尝共同一颗糖果,在唇齿间交换,带着彼此的气息,让他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一分钟后,张生终于松开他。郑希的嘴唇已经被吻得红肿,像是涂了唇釉,呼吸急促地靠在大理石墙上,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张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滚了滚,眼底翻涌的情绪还没完全褪去,却只是抬手,指腹轻轻擦去他唇角残留的水渍,声音依旧低沉:“闭眼。”
郑希立刻听话地闭上眼睛,听觉瞬间被放大。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其他动静,只有张生沉默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带着一闪而过的克制与混乱。
洗漱间里的沉默像被拉长的棉线,张生的声音打破这短暂的寂静:“啊希。”
郑希浑身一激灵,眼睛瞬间睁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应:“在。”
他的视线还没完全聚焦,就撞进张生眼底那片看不清情绪的深潭里,对方的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嘴唇上,带着一种让他心慌的专注。
“啊希,不要躲,这次我温柔点。”张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罕见的哄劝。
他 从未这样子过。
郑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张生的吻就又落了下来。
唇瓣相触时是轻缓的贴合,带着耐心的试探。
张生的指腹轻轻蹭过郑希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另一只手依旧托着他的后脑勺,却没再用劲,只是轻轻固定着,给了他一丝喘息的余地。
没有蛮横的闯入,只有轻柔的研磨。张生的唇瓣慢慢蹭过他的,再轻轻含住,舌尖带着克制的温柔,扫过他泛红的唇瓣,没有再深入,却让那股麻意从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郑希的身体僵了僵,却没再像刚才那样挣扎。不是不想躲,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困住,连抬手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
他能清晰闻到张生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刚亲吻过的黏腻气息,让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这个吻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直到张生慢慢退开,郑希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眼神发直。
张生没多说什么,只是弯腰将他从洗漱台上抱下来,手掌托着他的腰。接着,他轻轻推着郑希的肩膀,将人送出了洗漱间,“啪嗒”一声,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两个空间。
郑希站在门口,呆愣了很久。冰冷的门板贴着后背,才让他稍微找回一点现实感。他慢慢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把自己裹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像程序彻底停机的机器。
他被亲了三次。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同性之间的亲吻……他忽然想起以前遇到的那些有钱人,总有人想对他做些奇怪的事,每次都让他觉得恶心,拼尽全力才能躲开。可张生不一样。
张生没有强迫他做过过分的事,甚至会在他害怕时安抚他,可为什么突然要亲他?
郑希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嘴唇,指尖触到那片红肿时,心脏又猛地跳了一下。
荒唐。他心里只有这两个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这不亚于转角与人亲上的程度。
郑希只能裹着被子,任由茫然和无措将自己淹没。
郑希听到洗漱间门开的声音,目光瞬间黏了上去,一直盯着张生走到床边才慌乱地移开眼。
他裹紧被子,只露出一双泛红的耳朵,犹豫了半天,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小声开口。
“您…您刚才是不是不清醒,我可以当做啥事没发生的,并且我保证我会忘掉的。”
他只想赶紧翻篇,假装那三次亲吻从未存在过,实则心跳乱如麻。
用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张生:诡异。
张生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不清醒?”
“啊对…”郑希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能是您太累了,所以才……”
“在没喝酒没嗑药的情况亲你三次,你认为不清醒?”张生打断他的话,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指尖轻轻蹭过被子边缘,带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郑希愣愣地点头,脑子里还是乱的,根本没多想这句话的意思。
张生忽然冷笑一声,声音沉了下来:“他把你睡了,你也这么认为?”
“哪种睡…?”郑希茫然抬头,没听懂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更不明白这个“他”指张生吗?还是谁?还有谁?只觉得气氛突然又紧张起来。
张生抬手,指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带着点轻佻,语气冷淡:“嗯?吃干抹尽的意思。”
郑希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了。他下意识攥紧被子,脑子乱糟糟的。要是别人说这话,他早该觉得是要侵犯自己,可对象是张生,那怎么会……
他张了张嘴,声音越来越小,连“亲”字都带着羞耻的颤音:“我……不认为…可是您为啥会突然亲我…”
张生却没回应这个问题,只是收回手,语气平淡又真实的锐评,忘记了自己刚才做了这种事一样:“遇到这种你可以报警了。”
郑希听到“报警”,脑子更乱了,没明白张生为什么突然提报警——他从来没想过要报警。准确来说,没想过举报张生。
先不说有没有勇气举报完,不留神被暗杀的可能性都会达到90%的可怕危险值。况且这种大人物举报有人信他吗?
可是,连张生自己都觉得“睡了人”该报警,那刚才莫名的亲吻,是不是也该算进去?他松开裹紧的被子,露出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点茫然:“什么意思?我要举报您?应该举报不成吧,最多只有赔偿。”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只模糊记得以前听人说过,类似的纠纷好像只能要赔偿,却不知道眼前的情况到底算不算“纠纷”。
张生看着他发烫的侧脸,眼神暗了暗,故意问道:“你要什么赔偿,受害者。”
“受害者”三个字像小石子投进郑希心里,让他瞬间慌了神。脸颊的温度更烫了,连耳尖都红得发亮,想说“不要赔偿”,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盯着被子上的纹路。
郑希彻底失眠了。躺在床上,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缠成结的棉线,越理越乱。他太怕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强迫症似的想揪出答案,可一想到可能的结果,又忍不住退缩。
黑暗中,他悄悄翻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张生熟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指尖极轻地碰了一下张生的鼻尖,像触碰易碎的玻璃,刚碰到就立刻收回,心脏却狂跳不止。
“怎么办……到底什么意思?”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张生明明清醒着,没喝酒也没嗑药,为什么要亲他?像张生这样的大人物,身边不该缺人,难道没谈对象吗?这些问题绕着他转了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他才稍微阖上眼,却没睡安稳。
清晨,郑希看着张生起身走进卫生间,还带着困意的脑子顿了顿。
大早上洗澡?他很快又说服自己。大概是有洁癖,爱干净吧。
没多久,张生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出来,手里拿着一件不算厚的棉卫衣,直接套在了郑希身上。
“不起来?”他的语气淡淡的,和平时没两样,仿佛昨晚的亲吻从未发生过。
郑希看了一下床对面刚按上巨大的镜子,瞅到自己眼下的乌青,满肚子的疑问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只小声应道:“没有。”
到了客厅,他盯着张生对着电脑工作的背影,对方依旧是那副冷淡专注的模样,和平时处理事情时毫无差别。
郑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只是自己太在意了?对,一定是这样,是他想多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浓重的困意就席卷了他,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几乎要闭上。
上午,钢琴老师按时过来教他基础乐理。郑希强撑着听了一会儿,困意却越来越浓,头一点一点的,连老师讲的内容都出现了幻觉,幻听。
老师很快注意到他的疲惫,体贴地说“下次再来”,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老师一走,郑希立刻起身回了卧室,连鞋子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昨晚的混乱与疑惑,暂时被沉沉的睡意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