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荒应对
春风吹拂着云崖坳，积雪彻底消融，山间的溪流变得湍急，裹挟着碎石与枯草奔涌而下，在梯田边缘冲出浅浅的沟壑。田地里的泥土吸饱了水分，踩上去黏腻松软，散发着湿润的腥气。就在村民们满怀希望地准备春耕时，春荒的考验如期而至——气温回升过快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席卷山坳，夜间气温骤降，不少刚移栽的秧苗被冻伤，叶片枯黄卷曲，像被霜打过的枯草；更让人揪心的是，四村合并后人口激增，储粮窖里的杂粮消耗速度远超预期，即便之前储备了肉干、鱼干和野菜，面对一百多口人的日常消耗，依然显得捉襟见肘。
“春荒比我们预想的更严峻，但大家不用慌。”沈月明在紧急议事会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铺在木桌上的桑皮纸地图，上面用木炭标注着各村的作物受损区域和储粮余量，“我们之前做了育苗、储粮、备农具的准备，现在只要调整策略、精打细算、互帮互助，一定能扛过去！”
调整种植：应变补损
倒春寒过后的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春妮就背着小竹篮，踩着湿漉漉的田埂赶到梯田。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株玉米苗的叶片，叶尖已经发黑发蔫，轻轻一碰就折断了，露出里面嫩黄的茎秆。育苗棚里的稻苗也没能幸免，部分秧苗的叶片蜷缩成卷，边缘泛着枯褐色，原本生机勃勃的嫩绿褪去大半。春妮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抚过冻伤的秧苗，心里又急又疼。
“春妮丫头，这可咋整？不少秧苗都冻坏了，要是补种恐怕来不及了。”张婶挎着装满野菜的竹篮路过，看到梯田里的景象，语气里满是担忧。周围几个查看作物的村民也围了过来，脸上满是焦虑。
春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沿着田埂慢慢走动，仔细查看每一块梯田的作物受损情况。她发现，向阳坡的作物受损较轻，背阴坡和低洼处的作物则几乎成片冻伤。走到梯田高处，她望着山坳的地形，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大家别急！”春妮转身对村民们说，“倒春寒虽然冻伤了秧苗，但还能补救。咱们分两步来：一是把背阴坡和低洼处受损严重的秧苗全部拔掉，补种荞麦、燕麦这些速生作物，它们生长周期短，两个月就能收获，刚好能填补春荒的粮食缺口；二是对向阳坡受损较轻的稻苗、玉米苗，加强水肥管理，多施腐熟的堆肥，促进它们快速恢复长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咱们要扩大土豆和红薯的种植面积。这两种作物耐旱耐贫瘠，产量高，还能充当主食，就算后续再遇到降温，也不容易受影响。”
村民们纷纷点头，立刻行动起来。壮丁们拿着锄头，把受损严重的秧苗连根拔掉，再把田地重新翻松、平整；妇女们则跟着春妮去育苗棚，挑选荞麦和燕麦种子。春妮把种子倒进木盆里，加入温水和少量草木灰，用手轻轻搅拌：“草木灰能提高种子的抗寒能力，温水浸泡半个时辰，能让胚芽更快苏醒，发芽率能提高三成。”
浸泡好的种子沥干水分后，春妮教大家均匀撒播在翻好的田地里，再用细土轻轻覆盖：“覆盖的土层要薄，刚好没过种子就行，太厚芽钻不出来，太薄容易被鸟啄。”她还特意叮嘱，撒播后在土壤表面铺一层薄薄的稻草，“稻草能保温保湿，还能防止杂草生长，等秧苗长出来再把稻草拿掉。”
为了让作物快速恢复，村民们加大了堆肥的使用量。之前堆在田埂边的堆肥已经腐熟，黑褐色的肥土里夹杂着碎树叶和牲畜粪便，散发着淡淡的腐殖质香气。大家用木铲把堆肥均匀地撒在梯田里，再用锄头翻进土壤中，肥效很快就显现出来。几天后，向阳坡的稻苗和玉米苗渐渐恢复了生机，叶片重新舒展，冒出新的嫩绿；补种的荞麦和燕麦也顺利发芽，细小的芽尖顶着细土，像一个个绿色的小箭头，刺破了土地的沉寂。
春妮还想到了间作套种的法子，提高土地利用率。她在玉米地里套种豆角、黄瓜，让蔓生的蔬菜顺着玉米秆攀爬，既不占用额外土地，又能利用玉米秆遮挡强光；在红薯地里套种花生，花生的根瘤菌能固定土壤中的氮肥，还能为红薯提供养分。“这样一来，一块地能收两种作物，粮食和蔬菜都不耽误。”春妮一边示范着挖坑播种，一边给村民们讲解，“豆角和黄瓜成熟后，既能当菜吃，也能晒干储存，补充维生素；花生既能榨油，也能当杂粮吃，一举两得。”
村民们照着春妮的方法操作，梯田里的作物很快长得错落有致。玉米秆长得笔直挺拔，豆角藤顺着秸秆缠绕而上，开出淡紫色的小花；红薯藤匍匐在地面，绿油油的叶片间点缀着嫩黄的小花，花生苗则长得矮壮敦实。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田地，村民们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了地。
精打细算：节粮拓源
春荒期间，节约粮食成为联盟的重中之重。沈月明和小梅一起核算了储粮窖的余量，制定了严格的粮食分配制度：壮丁每人每天六两杂粮，保障体力劳动需求；妇女和老人每人每天四两；儿童每人每天三两。小梅把这个规定用木炭写在麻纸上，张贴在四个村的议事点，让每个村民都能看到。
“粮食是咱们的救命粮，每一粒都来之不易，大家一定要省着吃。”小梅在分配粮食时，反复叮嘱村民们，“咱们多省一口，春荒就能多撑一天。”
为了让有限的粮食发挥最大作用，小梅琢磨着各种杂粮的吃法。她把小米、玉米、豆子混合在一起，用石磨磨成细粉，做成杂粮饼、杂粮粥和杂粮馒头。磨好的杂粮粉呈浅褐色，散发着谷物的清香。做杂粮饼时，她用温水和面，醒发半个时辰后，拍成薄薄的圆饼，放在炭火上慢慢烘烤，烤到两面金黄酥脆，咬一口满口留香；做杂粮粥时，她把杂粮粉用冷水调成糊状，再倒入沸水中搅拌均匀，煮到黏稠状，加入少量红糖或盐调味，既顶饱又容易消化。
“同样重量的杂粮，做成饼比煮成粥更耐饿，大家可以多做些杂粮饼，干活的时候带上，饿了就吃一口。”小梅把烤好的杂粮饼分给村民们品尝，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纷纷学着制作。王奶奶把分到的杂粮磨成粉，做成小小的杂粮馒头，给家里的小孙子吃，小家伙吃得满脸都是粉，还不停地说：“奶奶，真好吃！”
村民们也格外珍惜粮食，吃饭时都会把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残渣都要用舌头舔干净；孩子们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粮食，大人会立刻捡起来，吹掉上面的泥土后吃掉。“一粒粮食一滴汗，都是咱们用辛苦换来的，可不能浪费。”李大叔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教育家里的孩子。
除了节约粮食，村民们还积极开拓新的食物来源。石岩带领联防队加大了打猎和捕鱼的力度，每天清晨天不亮就带着弓箭、长矛和渔网出发。山里的野兽经过一冬的蛰伏，此刻格外活跃，野猪、野兔、野鸡频繁出没；溪流里的鱼也长得肥硕，鲫鱼、鲤鱼、草鱼成群结队。
有一次，联防队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群野猪，足足有五六头。石岩示意大家悄悄分散，形成包围之势。他拉满弓箭，瞄准为首的野猪眼睛，“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正中目标。野猪惨叫一声，疯狂地冲了过来，石岩灵活躲闪，其他队员趁机用长矛刺向野猪的腹部和腿部。经过半个时辰的搏斗，大家终于制服了这群野猪，虽然有两名队员受了轻伤，但收获颇丰，足足有三百多斤野猪肉。
联防队把猎物带回村里，一部分当天就分给村民们改善伙食，剩下的切成肉干，用盐腌制后挂在窑洞外晾晒。阳光照射下，肉干慢慢脱水收缩，散发着诱人的肉香，成为春荒期间珍贵的蛋白质来源。捕鱼队也收获颇丰，他们在溪流较窄处用石头筑坝，引流后露出河床，再用渔网捕捞，一天最多能捕到几十斤鱼，一部分鲜食，一部分晒成鱼干储存。
妇女们则扩大了野菜和野果的采集范围。春天的山里，野菜种类繁多，荠菜、马齿苋、苦菜、蕨菜、蒲公英随处可见，还有刚冒芽的香椿和榆钱。周郎中每天都会跟着妇女们进山，教大家辨认可食用的野菜和野果，提醒大家哪些植物有毒，如何处理：“比如苦菜，用开水焯一下，再用凉水浸泡片刻，就能去除苦涩味；有些菌类颜色鲜艳，看着好看却有毒，绝对不能采。”
大家把采集来的野菜分类处理，荠菜包饺子、做包子，马齿苋焯水后凉拌或晒干，苦菜炒肉干，榆钱蒸窝头，香椿炒鸡蛋，一道道简单却美味的菜肴，既补充了维生素，又减少了杂粮的消耗。有一次，张婶在山脚下的河滩上发现了一片蛤蜊滩，大家高兴极了，纷纷提着竹篮去挖，半天就挖了满满几筐。蛤蜊煮熟后肉质鲜嫩，味道鲜美，成为春荒期间深受村民们喜爱的食物。
互助互济：抱团取暖
春荒期间，四村村民之间的互助互济显得尤为重要。由于各村的地形、资源和储备不同，有的村储粮相对充足，有的村打猎收获多，有的村采集的野菜丰富。为了让大家都能顺利度过难关，沈月明提议建立“互助粮仓”，各村把多余的物资集中起来，统一分配，优先保障老弱病残和儿童的需求。
这个提议得到了四村村民的一致赞同。溪南村的储粮相对充足，村长张老实主动带头，把村里多余的五十斤小米和三十斤豆子捐了出来；坡底村打猎收获多，捐出了二十斤肉干和十五斤鱼干；石洼村靠近山林，采集的野菜丰富，捐出了两大筐晒干的野菜；聚居中心则捐出了十斤玉米粉和五斤芝麻。
互助粮仓由小梅负责管理，她在窑洞里搭了个简易的木架，把捐赠的物资分类摆放，每一笔收支都详细记录在桑皮纸上。对于行动不便的老人和残疾人，小梅还安排专人送食物上门。王奶奶腿脚不便，儿子在洪水中遇难，独自生活，小梅每天都会提着一个小竹篮，给她送去热腾腾的杂粮粥、几块肉干和一些新鲜野菜：“王奶奶，这是今天的食物，您慢慢吃，不够我再给您拿。”王奶奶接过篮子，看着小梅冻得通红的脸颊，感动得热泪盈眶：“小梅，谢谢你，有你们在，我老太婆才能活下去。”
除了物资互助，劳动上的互帮互助也从未间断。春耕期间，溪南村的梯田多，作物受损面积大，耕种和补种任务繁重，而壮丁数量相对不足；石洼村则刚好相反，壮丁较多，作物受损较轻。得知溪南村的困境后，石洼村的村长王大山主动带领二十名壮丁，背着农具赶来帮忙。
“张村长，我们来给你们搭把手！”王大山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张老实又惊又喜，紧紧握着他的手：“大山，太谢谢你们了！有你们帮忙，我们的春耕任务就能按时完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石洼村的壮丁们和溪南村的村民们一起，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他们分工合作，有的补种荞麦，有的给稻苗施肥，有的清理田埂上的杂草，干得热火朝天。溪南村的村民们也热情招待，每天都会准备热腾腾的饭菜和充足的水，晚上还会把暖和的窑洞让给他们住。“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王大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等我们村有困难了，还得靠你们帮忙呢。”
这种互助精神很快传遍了整个云崖坳。坡底村的妇女们组织了“互助洗衣队”，帮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忙于耕种的家庭洗衣缝补；聚居中心的木工们带着工具，挨村帮村民们修理破损的农具和窑洞；周郎中则定期到各村巡诊，免费为村民们看病送药，尤其关注老人和孩子的健康。
在互助互济的氛围中，四村村民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感情越来越深厚。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分享食物，一起面对困难，仿佛真的成了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有村民感慨道：“以前各村各户自顾自，遇到灾荒只能听天由命；现在联盟就像一个大家庭，大家抱团取暖，再大的困难也不怕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村民们的共同努力下，春荒的压力渐渐缓解。补种的荞麦和燕麦长势喜人，绿油油的麦苗覆盖了受损的田地；玉米、红薯和各种蔬菜也蓬勃生长，田地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储粮窖里的物资虽然还不算充裕，但在精打细算和持续补充下，足以支撑到夏粮收获。沈月明站在梯田边，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和长势良好的作物，心里充满了欣慰——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