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丁程鑫那句带着哭腔和巨大勇气的“我想和你...你们一起”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马嘉祺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紧接着,那声久违的、带着无限依赖和亲昵的“茄茄”,更是如同最锋利的箭矢,精准地刺穿了他心脏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角落。
马嘉祺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丁程鑫。那声称呼,是只有失忆前的丁程鑫,在最亲近、最撒娇时才会用的。
“你……”马嘉祺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恐慌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丁程鑫的眼泪决堤而出,他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马嘉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重复:
“我想起来了……茄茄……我都想起来了……”
“我不怕了……我不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告白,没有让马嘉祺感到喜悦,反而像是触发了最深的梦魇。巨大的愧疚和长期压抑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身体僵硬,随即开始剧烈地颤抖,双手想要回抱,却又像被烫到一样不敢用力。
“对不起……对不起……”马嘉祺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得厉害,充满了自我厌弃,“是我太偏执……是我不对……我不值得……我不配……”
“你值!”丁程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捧住他的脸,用力打断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茄茄!你值得!”
他看着马嘉祺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慌乱,心脏疼得快要窒息。记忆的潮水彻底冲破了闸门,那些被遗忘的温暖过往,与失忆后经历的恐惧禁锢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马嘉祺扭曲行为下,那颗因为极度害怕失去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心。
“我想起来了……”丁程鑫重复着,试图用话语安抚他失控的情绪,“我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然而,他的安抚却像是刺激到了马嘉祺最敏感的神经。马嘉祺猛地摇头,眼神涣散,陷入了更深的混乱,颠三倒四地喃喃:
“我怕……我怕你又消失……”
“我等不了……等不了第二个六年……”
“我不敢赌……我不敢赌你会不会走……”
“哥……你突然消失那两年……我……”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丁程鑫心疼得无以复加,下意识地想要更紧地抱住他,却在动作间,手指无意中碰到了马嘉祺左臂的衣袖。
一个突兀的触感。
丁程鑫下意识地低头,手指轻轻扯开了那截袖子——下面并非皮肤,而是一层薄薄的、仿肤色的纹身贴。
纹身贴被扯开一角,露出的景象让丁程鑫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血液几乎冻结。
那根本不是什么纹身。那苍白的手臂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伤痕。有早已愈合泛白的旧疤,也有颜色尚新的浅粉色痕迹,狰狞而刺目,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曾经经历过的、何等惨烈的自我崩溃。
“别看!”马嘉祺如同被灼伤般猛地抽回手臂,用袖子死死捂住,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甚至带上了哭腔,“哥……求你了……别怕我……我会管好自己的……我会的……”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像是无法承受内心巨大的痛苦和羞耻,突然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丁程鑫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行为惊呆了,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不——!”他尖叫着扑上去,死死抓住马嘉祺还想继续动作的手,眼泪汹涌而出,“你别这样!马嘉祺!我不怕!我不怕你!”
他看着马嘉祺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和恐惧,心痛得无法呼吸。
马嘉祺仿佛听不见他的哭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死死抓着丁程鑫的手,一遍遍地哀求,语序混乱不堪:
“我求你了……别走……”
“哥……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这里好黑……我找不到你……”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冰冷、充满威胁的陌生男声:
“砰砰砰!”
“马嘉祺!你又犯病了!”
“他不可能醒的!你别再发疯了!”
这个声音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马嘉祺记忆深处某个更黑暗的匣子。他浑身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随即像是清醒了几分,用力推开丁程鑫,语气焦急而破碎:
“哥…你快走…走…”
“他会伤到你的……”
“走啊!!!”
他几乎是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将丁程鑫往阳台的方向推,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保护欲,仿佛门外是噬人的猛兽。
丁程鑫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爱他而变得偏执疯狂、又因为爱他而在崩溃边缘试图保护他的男人,看着他手臂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和脸上的指印,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心疼和坚定。
他没有走。
反而再次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那个颤抖不止、试图将他推开的身躯,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马嘉祺,我不走。”
“我醒了,我真的醒了。”
“你看清楚,是我,丁程鑫。你的程程回来了。”
“这次,换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好不好?”
门外,敲门声和威胁声依旧在持续。
门内,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崩溃的边缘紧紧相拥,一个在绝望地驱赶,一个在坚定地停留。漫长的黑夜似乎还未过去,但紧紧交握的双手和决绝不退的誓言,已然成为了刺破这沉重黑暗的、第一缕微弱却顽强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