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表与参考书

银链意义的转变，像一道分水岭，彻底划开了过去与现在。别墅里的空气不再粘稠压抑，而是流动着一种松弛而温暖的生机。

丁程鑫发现，马嘉祺开始真正地将他的意愿放在首位。这种尊重并非流于表面，而是体现在每一个细微之处。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在平静中飞逝，转眼就到了需要思考未来方向的时刻。这天，张真源将几所顶尖艺术院校和综合大学建筑系的详细介绍整理成册，放在了丁程鑫面前。

“这些学校的专业方向和师资力量都很不错，”张真源语气温和，像一位可靠的学长，“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特长考虑一下。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或者贺儿。”

丁程鑫翻看着制作精良的册子，里面甚至附上了校园环境和学生作品的图片。他的心微微发热。没有人强迫他必须选择哪条路，也没有人暗示他应该留在哪里。他们只是将选择权，连同充足的参考资料，一起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晚上，马嘉祺回来时，丁程鑫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那些资料，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犹豫。

马嘉祺没有立刻打扰他，只是倒了杯水，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平静：“有想法了吗？”

丁程鑫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有点难选。”

马嘉祺放下水杯，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目光扫过那些摊开的资料。他没有看丁程鑫，而是指着其中一所顶尖美院的介绍：“这所的纯艺专业很强，你的天赋在那里能得到最好的发挥。”指尖移向另一所综合大学的建筑系，“这里的建筑系偏重理论和实践结合，贺峻霖有同学在那里任教，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提前接触一下。”

他的分析客观而理性，完全基于丁程鑫自身的情况和未来发展，不带任何个人倾向或掌控的意味。

丁程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以为马嘉祺会更倾向于让他选择留在本城，或者更容易被“照看”的专业。

“你不用考虑其他因素。”马嘉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只需要想，你最喜欢什么，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最喜欢什么，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丁程鑫心中某个被遗忘的盒子。曾几何时，他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而不是被禁锢在一个华丽的牢笼里。

他的目光在美院和建筑系之间游移，最终，落在了那所距离本市飞行时间三小时的、以自由艺术氛围著称的美院介绍上。他的指尖在那座充满设计感的校园图片上轻轻摩挲。

马嘉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里秋天很美。”马嘉祺的声音依旧平稳，“艺术资源也很丰富。”

丁程鑫猛地抬头看向他。马嘉祺……这是在鼓励他离开？

马嘉祺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最后的选择权在你。”

志愿表与参考书，不再是限制的框架，而是通往未来的桥梁。马嘉祺用最实际的行动表明，他的放手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正希望丁程鑫能翱翔于属于自己的天空。

丁程鑫看着眼前目光坦诚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那所心仪美院的介绍，心中涌动着一股热流。那是对未来的憧憬，也是对这份沉重却开始变得健康的“爱”的复杂感受。

他拿起那本介绍册，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未来，也握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带着疼痛成长的理解。

笼门已然大开，而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望向门外的广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