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栖宫闱显才融笑嗔
仙乐皇宫，昭宁殿内，墨香与某种“雄心壮志”的气息一同袅袅升起。
年仅六岁的小谢愿，穿着一身粉嫩宫装，像个小糯米团子似的，端坐在特制的高脚书案后——那宽大的桌面几乎要把她整个吞没。然而，她执笔的姿势却稳如老僧入定，颇有几分“一代书圣”启蒙时的风范。
片刻后，她放下笔，拿起刚写好的字帖，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递给旁边的宫女：“瞧瞧，本公主这字，可有进步？”
宫女凑近一看，惊得眼珠子差点脱眶而出——纸上字迹清隽挺拔，风骨初成，竟与太子殿下谢怜近来的笔迹有九成九相似！“公主殿下，您这字……简直和太子殿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奴婢都快分不清了！”
小谢愿闻言，那双酷似谢怜的明亮眼眸里，立刻闪过小狐狸般的得意光芒。她扬起下巴，用最软萌的嗓音，说着最“嚣张”的话：“这有何难？皇兄的字，我看几眼就会了。下次我仿父皇的批红给你看，保证连掌印太监都得上当！”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带着无奈笑意的清咳。谢怜今日修行暂歇，想着来看看自家这个聪明得有点“超标”的妹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小家伙又在“规划”惊世骇俗之举。他迈步而入，温声道：“愿儿，又在琢磨什么‘大事业’呢？”
“皇兄！”小谢愿见到他，眼睛唰地亮了，像只灵活的粉蝶从椅子上滑下来，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就往书案边拽，“你快看！我学你学得像不像？是不是能以假乱真了？”
谢怜拿起那张字帖，清俊的脸上掠过真实的讶异。这模仿的功力，确实惊人。
跟在谢怜身后进来的风信，伸着脖子一看，立刻“咦”了一声，耿直的脸上满是困惑：“殿下，这不是您昨天练字时写废的那张吗？我亲眼看着您团起来扔了的，怎么又展平了？还跑到公主这里来了？”
小谢愿：“……”
谢怜：“……”
片刻的沉默后，谢怜忍着笑，解释道：“风信，这……是愿儿刚写的。”
风信瞪大了眼睛，看看字帖，又看看还没书案高的小公主，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这分明就是殿下的笔迹！公主才多大？殿下您别哄我。”直到小谢愿当着他的面，又挥毫泼墨（虽然是小号的）复制了一份，风信才目瞪口呆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喃喃道：“……这也太像了。公主，您这本事……厉害是厉害，可、可这要是拿去批奏章……”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小公主模仿国主笔迹忽悠满朝文武的可怕场景了。
谢怜蹲下身，与妹妹平视，耐心引导：“愿儿，模仿得以假乱真固然厉害，但书法之道，贵在写出自己的风骨。皇兄希望，你能创造出独属于你自己的字体。”
小谢愿听了，把小脑袋一歪，用一种混合着天真与“尔等凡人不懂”的傲气反驳：“为什么要有‘自己的’？天下字体，只要我能写得出来，那不就都是我的字体了吗？”说着，她噔噔噔跑回书案前，小手执笔，刷刷几下，竟连续写出了风骨各异的楷、行、草数种字体，虽笔力尚幼，形态却已抓准了精髓，“看！这些我都会！世上还没有我仿不出来的字呢！”她小手霸气地一挥，做出总结陈词：“所以，天下字体，皆归我所有！”
“……”谢怜被妹妹这套强大的逻辑彻底绕晕，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他这妹妹，聪明是聪明，但这份理直气壮的“霸道”，到底是像了谁？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妹妹粉嫩的脸颊：“你呀，这小脑袋瓜里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皇兄都说不过你。”
除了在书法领域“开宗立派”，小谢愿在古琴上的天赋也同样“折磨”人。她似乎对声音有着天然的敏感，复杂琴曲听几遍就能记个大概。只是苦了教习琴艺的老先生，常常被小公主追问得怀疑人生：“师傅，为什么这个音一定要这样按？我觉得把这首《清心咒》倒着弹，说不定更能洗涤心灵！”（老先生胡子翘起：“胡闹！琴谱乃先贤所定，岂容儿戏！”）“师傅，我们把《凤求凰》弹得快一倍，是不是就能变成‘凤凰打架’了？”老先生常常被问得满头大汗，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对国主皇后感叹：“昭宁公主殿下天资卓绝，老朽生平仅见，就是……这想法，它、它过于天马行空了啊！”
然而，这位聪慧过人、时常语出惊人的小公主，却有着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一日，她在御花园角落发现一只翅膀受伤、奄奄一息的雏鸟。她立刻屏退左右，小心翼翼地用小手帕将小鸟捧起，那双平日里闪烁着智慧（和搞事）光芒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她不让宫人代劳，坚持亲自为小鸟清洗伤口、上药，还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精细粟米，混着水一点点喂养。
风信路过看到，皱着眉，硬邦邦地说：“公主，这鸟身上说不定有虫子，您金枝玉叶，还是别碰了。” （他本意是关心，但说出来就像嫌弃。）
小谢愿立刻把小鸟护在怀里，小脸严肃：“风信哥哥，不可以！它虽然小，也是一条生命啊！我们要有爱心！”
风信被这六岁娃娃教育要有爱心，脸憋得有点红，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那……那您小心点，别让它啄着。” 说完，竟真的像根柱子似的守在旁边，生怕那不知好歹的小鸟真伤着小公主。
一连数日，她雷打不动地前去照料，直到小鸟康复，振翅飞向蓝天。她仰着小脸，看着鸟儿消失的方向，露出了比成功模仿一百种字体都更加灿烂满足的笑容。
还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两个小宫女在偷偷哭泣，细问之下才知道，其中一人的家人病重，却无钱医治。小谢愿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殿中，翻出一些用不上的精致首饰，让贴身宫女悄悄拿去宫外换钱，匿名接济了那户人家。事后，她只是对那宫女软软地安慰：“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还不够，我再……再少吃几块点心就是了。”那份超越年龄的体贴与善意，让宫人们对她愈发敬爱。
当然，小谢愿的“宏图大业”远不止于此。经史子集、数术策论，但凡是能接触到的知识，她都表现出狼崽子见到肉般的兴趣。她甚至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密密麻麻的“课程表”，那勤奋好学的劲头，让太傅都暗自咋舌，生怕把这颗仙乐最珍贵的“小明珠”给累秃噜皮了。
有一次，谢怜和风信见她埋首在一堆比她个子还高的书卷后，小脸都快被竹简埋起来了。谢怜心疼地走上前，柔声劝道：“愿儿，学海无涯，但也不必急于一时。你还小，皇兄是怕你累着了。”
小谢愿从书卷后抬起头，小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种可爱的认真：“皇兄，我不累！书上说‘学无止境’，我觉得很有道理！我多学一点，懂得多一些，将来就能像帮助那只小鸟、帮助小宫女的家人一样，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而且，”她握紧小拳头，眼神炯炯，“我听说海外有个什么东瀛国，据说那里的人也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得比他们学得更多才行！”
风信在一旁听得直愣愣，耿直发言：“公主，您操心的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谢怜看着妹妹亮晶晶的、充满赤诚与远志的眼睛，心中既感欣慰又满是怜爱。他轻轻替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碎发，声音愈发温和：“愿儿心怀苍生，志存高远，皇兄为你高兴。只是求学之路漫长，需得有松有紧，张弛有度。皇兄希望你这份济世之心，能伴你长久，而非被一时疲累所伤。”他顿了顿，眼中笑意温柔，“所以，偶尔也让自己歇一歇，尝尝御膳房的新点心，可好？”
除了文事，小谢愿甚至还萌生了学武的念头。她看着谢怜练剑时飘逸的身姿，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跑过去扯着他的衣袖央求：“皇兄！皇兄！你教我练剑好不好？这样以后我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比如……比如保护我的点心不被坏人抢走！”
谢怜闻言，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剑。他收剑入鞘，蹲下来，看着妹妹充满“正义感”（主要针对点心）的眼睛，语气温柔却坚定：“不行。愿儿，你如今要学的东西已经太多。习武辛苦，需要打熬筋骨，皇兄舍不得。”他顿了顿，眼神温暖而可靠，“况且，有皇兄在，还有风信在。我们会变得很强很强，足够保护你，保护你的点心，也帮你一起保护你想保护的所有人和小鸟。所以，愿儿不必去吃那份苦，放心交给我们就好。”
风信虽然觉得“保护点心”这个任务听起来怪怪的，但还是立刻抱拳，声音洪亮：“殿下说得对！公主，有我们在，绝不让您和您的点心受半点委屈！”（这话听起来更怪了！）
小谢愿看着哥哥和耿直得可爱的风信，听到这双重保证，那点小小的不甘心也化为了甜甜的依赖。她伸出小手指，勾住谢怜的手指，又看向风信，软软地说：“那……拉钩！皇兄和风信哥哥要说话算话，要一直一直保护愿儿哦！还有我的点心！”
“好，一言为定。”谢怜笑着与她拉钩，风信也在一旁重重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