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三个月时光悄然流转,舒穆禄凝落与富察琅嬅的情谊日渐深厚,在上林女院中成了无人不晓的佳话,更被众人亲切唤作“并蒂双珠”。

二人同食同住,共读诗书,闲时便在庭院中对弈抚琴,连女院教习都常赞叹她们性情相投、才貌相当,宛若一对孪生姐妹,每逢女院沐休之日,富察琅嬅必携舒穆禄凝落同归富察府。

府中景致清雅,她们有时并肩漫步于回廊曲径,看庭前的花;有时静坐轩窗下,分食京城老字号酒楼的酥酪、玫瑰糕,甜香漫染衣襟;也有时同往银楼,细挑慢拣间,为彼此选中合心意的珠钗翠钿。

富察琅嬅的幼弟富察傅恒正是顽劣好动的年纪,舒穆禄凝落性情温婉,却也耐得性子,常陪他在庭院中追蝶戏虫,或是听他奶声奶气地讲些稚拙趣事,眉眼间满是柔和。

富察琅嬅瞧着两人年岁相仿,舒穆禄凝落又是自己心尖上的好友,心底便悄悄埋下了念想:若能让这两人日后相知相守,亦是一段佳话,只是眼下俱是半大的孩子,情窦未开,她便也不急于求成,只想着慢慢来,让这份情谊在岁月里自然滋长。

某一天,上林女院的住所里,暖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光洁的窗台上,映得一室明亮。

舒穆禄凝落坐在临窗的绣架前,指尖拈着彩线,正细细绣着一方手帕,针脚绵密,绣出的玉兰含苞待放,栩栩如生。

不远处,富察琅嬅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诗书,眉目沉静,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轻得像一阵微风,满室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忽然,富察琅嬅合上书卷,打破了这份宁静,声音轻缓却带着几分难掩的郑重:“凝落妹妹,我可能要离开了。”

舒穆禄凝落绣线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

富察琅嬅迎着她的目光,轻声解释:“前几日我额娘来信,说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四阿哥,我需得回去准备准备。”

“噗—”细巧的绣花针猝不及防扎进了舒穆禄凝落的指尖,一丝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舒穆禄凝落猛地缩回手,心头一阵涩然,说不清是因为挚友即将远去的不舍,还是听闻她要嫁给爱新觉罗弘历时,那难以言说的酸楚,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了心底最软的地方。

富察琅嬅见她这般,连忙起身走过去,拉过她的手细看,语气满是关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舒穆禄凝落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抽回手,用帕子轻轻按住指尖,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不打紧。”

舒穆禄凝落顿了顿,才轻声问道:“琅嬅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一两天吧。”富察琅嬅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别担心,在我出嫁前,你都可以来富察府找我,咱们还有时间好好说话。”

舒穆禄凝落垂下眼帘,指尖的刺痛还在,心里的钝痛却更甚,她低声应道:“好。”

阳光依旧温暖,可她却觉得,这满室的光亮,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转眼便到了富察琅嬅离院归家的日子。

舒穆禄凝落特地向女夫子请了半天假,早早候在女院门口,手中还攥着一方刚绣好的莲纹手帕,那是她连夜赶制的,想给富察琅嬅留作念想。

富察琅嬅身着一袭素雅的湖蓝色旗装,身后跟着提着行囊的侍女,缓步走来,见着舒穆禄凝落,她眼中泛起柔光,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舒穆禄凝落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眼眶瞬间红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琅嬅姐姐,我有时间一定会找你玩的,常给我写信好不好?”

“好,我在府里等你,日日都盼着。”富察琅嬅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眼底也藏了不舍,“一定要记得想我,不许把我忘了。”

“不会的,我一定会的!”舒穆禄凝落用力点头,泪水终究还是滑落脸颊,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舒穆禄凝落目送富察琅嬅的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街巷尽头,舒穆禄凝落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的手帕早已被攥得发皱。

舒穆禄凝落独自走回住处,推开门,阳光依旧洒满房间,绣架还摆放在窗边,榻上那卷诗书也静静躺着,一切都还是往日的模样,却唯独少了那个温声读书的身影,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富察琅嬅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每一处角落都刻满了两人朝夕相伴的回忆。

谁能想到,这般深厚的情谊,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光,会在日后被一场宿命的纠葛打破。爱新觉罗弘历将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让曾经的“并蒂双珠”,为了一个男人,走向形同陌路的决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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