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熹贵妃刚刚回到永寿宫，就听见殿外太监小心翼翼的回话：“贵妃娘娘，四阿哥在偏殿候了许久了。”

“让他进来吧。”熹贵妃端起宫女奉上的热茶，指尖触到温润的瓷壁，声音里带着几分刚从御书房回来的疲惫。

不多时，爱新觉罗弘历走了进来，进门便规规矩矩行了礼：“儿臣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熹贵妃抬了抬手，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脸上，开门见山问道：“方才你皇额娘召你过去，是为了何事？”

爱新觉罗弘历垂了垂眼睫，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声音却清亮：“回额娘的话，皇额娘说儿子年纪不小了，皇阿玛有意为儿子安排选福晋的事宜。”

熹贵妃闻言，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呷了口茶缓缓道：“富察氏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品性端方，家世也清白，额娘瞧着很是放心，若是能定下她为福晋，倒是你的福气。”

“儿子自然相信额娘的眼光。”爱新觉罗弘历顺势应下，眉头却微微蹙起，像是有难言之隐，“只是儿子总觉得自己还年幼，即便有了福晋和侍妾，也足够打理后院了，可皇额娘……还要将乌拉那拉氏指给儿子做侧福晋。”

爱新觉罗弘历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别扭与不甘，“额娘也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三哥先前瞧不上的人。”

话虽如此，爱新觉罗弘历垂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狂喜。

爱新觉罗弘历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我与青樱妹妹虽说不算是幼年相识，但也是有感情的，比起富察氏来说要亲近许多，虽然我更喜欢那个在行宫陪我的小姑娘，不过眼下不宜表露，且先应下，等预选之时再做打算不迟。

熹贵妃将他眼底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是温和体恤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额娘知道你的委屈，皇后既已开口，你便应下吧，无谓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她。三阿哥不愿要，你却肯收容，在外人看来，反倒是你的大度与仁厚。三阿哥素来纵情任性，这一桩事，正好成全了你。”

熹贵妃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不过是个侧福晋罢了，你娶回去，好吃好喝地供着，礼数周全也就是了，又没有人逼你与她举案齐眉、情深意重，不必为此太过烦心。”

“是，儿臣明白。”爱新觉罗弘历恭敬应下，垂首敛目，一副听从教诲的模样。

熹贵妃见他如此懂事，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你若真的不喜那乌拉那拉氏，额娘倒觉得，一直照顾你的高氏，性子温柔贤淑，做事也细致妥帖，你俩又是一同长大的，知根知底。额娘打算将她赐给你做侍妾，也好有个你舒心的人在身边伺候。”

“多谢额娘为儿子筹谋，儿子懂得顾全大局，定不会让额娘为难。”

爱新觉罗弘历依旧是恭顺的态度，可心里却早已冷笑连连：高晞月？那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动不动就耍小性子的丫头？仗着是我身边的人，平日里就没少摆架子，我才不会要这样一个蛮横无理的侍妾，徒增烦恼。

“你明白就好。”熹贵妃欣慰地笑了，“如今位份也定得差不多了，预选的环节便省去了，免得再生出什么变数。回头额娘让人挑个良辰吉日，直接给你把名分定下来，也了了一桩心事。”

“是，全凭额娘做主。”爱新觉罗弘历起身，再次躬身行礼，“儿臣诸事已禀明，就不打扰额娘歇息了，儿臣告退。”

“去吧，路上仔细些。”熹贵妃挥了挥手，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沉的考量。

而走出暖阁的爱新觉罗弘历，脚步轻快了几分，在心里盘算着：福晋之位，若能选到乌拉那拉氏最好，若是不能，我就慢慢适应富察氏吧。

爱新觉罗弘历的身影刚消失在永寿宫门外，掌事嬷嬷便走进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欣喜：“娘娘，方才碎玉轩来报，纯嫔请脉时，被太医诊出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熹贵妃执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掌事嬷嬷：“哦？确认了吗？别又是一次假孕争宠的戏码。”

“千真万确，太医已再三确认，这会儿消息已传到御前，皇上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晋纯嫔为纯妃，还赏了不少珍稀补品往碎玉轩去呢。”掌事嬷嬷细细回禀。

熹贵妃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眸光深了深，随即淡淡颔首：“知道了，倒是件喜事。传本宫的话，备一份厚礼送去碎玉轩，贺纯妃娘娘喜得龙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