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黎簇的心思
我气极反笑，破罐子破摔地摊牌嘴硬道：“有本事你现在就埋！麻溜的！我告诉你，我做鬼天天晚上蹲你床头，就盯着你睡觉！缠死你！”
吴邪没有理会我这幼稚的威胁，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其实，我老是忍不住想憋屈你，是因为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以前的样子。”
“你以前什么样子？”我下意识地追问，被他话里罕见的情绪所吸引。
“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吴邪的目光似乎透过了我，看向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懵懂，无助。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不知道身边的人为什么接近你、又为什么想害你，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一系列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事情里来。只能被动地等着，等待着命运或者别人的安排，甚至连最终会等来什么、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这么说你以前也是个……傻子？”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完蛋！嘴比脑子快！这下真要被就地掩埋了！
出乎意料的是，吴邪并没有发怒，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他就这样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以为时间凝固了。
然后，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朝我靠近了一些，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烟草味的热气拂过我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安全距离的靠近让我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能清晰地数清他低垂的眼睫毛，看到他挺直鼻梁投下的阴影，以及……近在咫尺的、形状好看、带着天然淡绯色的薄唇。
我一定是疯了！被这寒冷的夜晚冻坏了脑子！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竟然冒出一个荒谬至极、胆大包天的念头：想……亲上去……
不得不承认，吴邪这张脸，连同他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复杂、颓废、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混合着危险与脆弱的气质，对我这种情窦初开、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高中生来说，冲击力太大了，简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我活了十七年，心思大多在课本和如何躲避老爹的鸡毛掸子上，连小男生的手都没正经牵过，虽然在学校里也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生，但吴邪这一款，成熟、神秘、强大又脆弱，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的味道，让人莫名地心悸、腿软。
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喉咙发干，脸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赶紧强迫自己移开死死盯着他嘴唇的视线，尴尬地看向漆黑的水面，心跳如擂鼓。
吴邪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我那一瞬间的走神和那点旖旎荒唐的心思，他只是伸出手，用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确认？
然后，他居然点了点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赞赏的意味？
“你悟性不错。”
两个人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夜晚沙漠的寒冷如同潮水般涌来，一安静下来，那寒意就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无孔不入地扎进骨头缝里。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身体因为寒冷和刚才的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心里后悔得要命，又冷又憋屈又有点莫名的羞恼。
这破事儿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嘛！我招谁惹谁了！早知道还不如在帐篷里睡大觉，也好过在这里吹冷风、被变态调戏（？）又担惊受怕！
大概过了吴邪慢条斯理地抽完两支烟的时间，水面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
王盟猛地从漆黑的水下冒了出来，双手胡乱地扒着冰冷的橡皮筏边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显然体力透支严重。
吴邪和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从冰冷刺骨的水里拖上皮筏。
在接近零度的湖水里潜水搜索极其消耗体力和热量，王盟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湿漉漉的筏底，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吴邪蹲下身，拍了拍他冰冷的脸颊，等他气息稍微平复，才沉声问道：“怎么样？水下什么情况？有发现吗？”
“暂……暂时没……没看到特别的东西……车、车辙或者石头房子……都没……”王盟牙齿疯狂打颤，声音断断续续，“但是，老板，有……有东西不见了！我觉得水下情况不对！很不对！”
“什么不见了？说清楚！”吴邪眉头紧锁，语气急促。
“是马日拉！我找不到他了！”王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水底下能见度太差了！手电光根本照不远，超过半米就是一片浑浊！而且……而且沙子！水底的沙子好像自己在翻动！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水流，但整个湖底的沙层都在搅动！像……像开了锅的粥！不知道是不是沙子里藏了……藏了什么东西！”
我心里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赶紧扭头看向四周漆黑如墨的水面。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惨白的月光破碎地倒映在水面上，随波晃动。
之前还能隐约看到的那团属于马日拉的、微弱的手电光，此刻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
吴邪也立刻趴到船边，半个身子探出去，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急切地扫视着广阔而漆黑的水面，试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王盟还在旁边语无伦次地、带着哭腔说：“我觉得水下肯定有怪物！个头绝对小不了！不然整个湖底不可能像……像活过来一样！马日拉他……他是不是被……”
吴邪没有理会王盟近乎崩溃的惊慌，他静静地盯着水面，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变化，咂了一下嘴，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紧绷：“我靠，不会吧……”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我和惊魂未定的王盟同时急声问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水在走。”吴邪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发现巨大危险的急迫，“这整个海子……它在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