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其他世界线(4)
诅咒的低语在耳畔变得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杂音,而是化作了扭曲的诱惑。叶沫感觉自己行走在一条纤细的钢丝上,一边是自我被蚀心者力量吞噬的深渊,另一边是失去价值后被白六抛弃(或毁灭)的结局。
而牧四诚,是他保持平衡唯一的支点。
一次围剿异端处理局的秘密行动中,马戏团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顽强抵抗。对方显然做了充分准备,一种针对灵魂的禁锢力场骤然展开,将冲在最前的牧四诚死死困住
“呃啊——!”牧四诚发出痛苦的嘶吼,那力场不仅在挤压他的身体,更在撕扯他的灵魂。猩红耳机上的猴子眼里光芒急剧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白六微微蹙眉,似乎在对数据进行修正:“灵魂禁锢?有趣的应对。木柯,优先破坏力场发生器。丹尼尔,火力掩护。”
命令下达,却没有提及被困的牧四诚。在这种高强度力场下,每一秒都可能对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叶沫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怀中的玩偶滚烫,传递来牧四诚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逐渐微弱的生机。共享的50%探查力让他也切身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寸寸碾碎的绝望。
不可以,绝对不能让牧四诚出事!
“白会长!”叶沫突然开口,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力场核心与他的灵魂产生了短暂共鸣!我的玩偶……可以逆向标记,用诅咒暂时‘覆盖’他的灵魂频率,骗过力场!”
这是他急中生智的谎言,也是兵行险着的尝试。他从未试过用蚀心者的力量去“覆盖”一个活人的灵魂印记。
白六的目光瞬间落在叶沫身上,带着审视与考量。那眼神冰冷,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在擅自行动。短短一瞬的沉默,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准。”最终,白六吐出一个字。
得到许可的瞬间,叶沫眼中金光大盛!他不再压制体内汹涌的诅咒之力。墨色的阴影从他身上疯狂涌出,缠绕上掌心的玩偶,玩偶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尖啸。
他低声吟诵着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古老咒文,赤瞳死死锁定力场中痛苦挣扎的牧四诚。
“影为衣,心为介……”
“以吾之咒,覆彼之魂!”
玩偶剧烈震颤,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暗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地射入力场,没入牧四诚的体内
牧四诚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不祥的力量强行涌入他的灵魂,如同给他套上了一层黑色的枷锁。但诡异的是,在这层“枷锁”覆盖下,灵魂禁锢力场对他的撕扯感竟然真的骤然减轻了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木柯成功破坏了力场发生器。
力场消散,牧四诚脱力地跪倒在地,剧烈咳嗽,脸色惨白如纸。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叶沫。刚才那股侵入他灵魂的黑暗力量,冰冷、邪恶,却救了他。这种感觉矛盾而恐怖。
叶沫在释放完那道诅咒后,踉跄一步,喷出一口鲜血。赤瞳中的金光迅速黯淡,反噬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顾不上自己,只是紧紧盯着牧四诚,直到确认他暂时安全,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因灵魂被诅咒反复撕扯的痛苦而瘫倒在地,蜷缩起来。
白六走到了叶沫面前,俯视着他。
“逆向标记,覆盖灵魂频率……”他重复着叶沫刚才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很创新的应用。看来,你对‘蚀心者’的力量,理解更深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警告。
叶沫低着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用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回答:“为了……完成白会长的任务。”
他抱紧了怀中似乎也沾染了一丝牧四诚灵魂气息的玩偶,内心一片冰冷。
他确实对诅咒的理解更深了。
深到……刚刚在覆盖牧四诚灵魂的瞬间,他凭借玩偶与牧四诚的深层羁绊,以及蚀心者侵蚀灵魂的特性,在那份“覆盖”之下,留下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反向的“印记”。
这个印记,无法提供保护,也无法共享探查。
它唯一的作用是——当牧四诚的灵魂受到白六的契约力量剧烈影响,尤其是面临彻底湮灭的危险时,叶沫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并且……有可能通过这个印记,以自身灵魂和诅咒为代价,进行最后一次微不足道,却可能是唯一机会的干预。
这是在恶魔眼皮底下,用诅咒进行的隐秘反抗。
是在自身灵魂被打上枷锁的同时,悄悄系在守护对象身上的一根救命蛛丝。
代价是,他与蚀心者的绑定更深,与牧四诚的灵魂联结也更加扭曲和不可分割。
他抬起头,对上牧四诚复杂难言的目光,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习惯性的、温和而脆弱的微笑。
表演仍在继续。
只是演员的心中,已埋下了逆命的火种与蚀心的阴影。
那隐秘的“反向印记”如同在叶沫灵魂深处埋下的一根刺,平时无声无息,却在每一次白六通过什么道具驱使牧四诚时,带来细微的刺痛。这刺痛不断提醒着叶沫,牧四诚的灵魂正被怎样无形地侵蚀着。
马戏团内部的氛围愈发压抑。白六似乎在有意识地测试着什么,将更危险、更违背本能的任务交给牧四诚,同时冷眼观察着叶沫的反应。叶沫能感觉到,白六在期待,期待他为了“保护”而更进一步动用蚀心者的力量,期待他更快地被诅咒吞噬,或者……露出更大的破绽。
牧四诚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眼中属于他自己的光芒正在被麻木和偶尔闪过的狂躁取代。只有在极少数不经意的瞬间,当他看到叶沫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脸色苍白,或是安静地擦拭着那个从不离身的玩偶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挣扎的痛苦。
“下一次副本,【深渊献祭台】。” 白六下达了新指令,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牧四诚,你去启动核心祭坛。叶沫,用你的玩偶,确保他‘完成’仪式。”
【深渊献祭台】——光是名字就散发着不祥。叶沫通过玩偶,瞬间感知到了牧四诚灵魂传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启动那个祭坛,需要付出的代价绝不仅仅是体力或生命值,很可能是……灵魂的某一部分。
玩偶在怀中剧烈震动,那反向印记传来针扎般的预警。
‘不能去……他会碎的……’ 叶沫在内心对着玩偶嘶喊,臆想中的声音充满了恐慌。
这一次,玩偶的“回应”不再是杂音,而是清晰地化作了牧四诚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喘息。
副本开启。
阴冷的风裹挟着硫磺与腐败的气息。巨大的祭坛矗立在深渊边缘,上面刻满了蠕动着的活体符文,中央是一个散发着吞噬一切黑暗的漩涡。
牧四诚站在祭坛前,脚步僵硬。白六用其他玩家的技能强迫他向前,但灵魂的本能却在疯狂尖叫着逃离。
“去吧。”白六站在安全区,微笑着。
叶沫看着牧四诚颤抖的背影,又看向白六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他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他的考验。白六想知道,他会不会,以及敢不敢,为了阻止牧四诚灵魂受损,而公然违抗命令,或者……动用更深层的诅咒力量。
而他,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在牧四诚即将踏上传送光芒的瞬间,叶沫猛地向前一步,他脸上的温和微笑彻底消失,赤瞳中的金色五角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左眼角的泪痣红得滴血
他没有攻击祭坛,也没有冲向牧四诚,而是将所有的诅咒力量,通过那无形的羁绊与反向印记,疯狂地导向怀中的玩偶
“以影为代,以心为蚀……承彼之契,引咒加身!”
他吟诵的,不再是覆盖,而是转移
他要将施加在牧四诚身上、强制他启动祭坛的那部分契约力量,通过玩偶这个中转站,强行转移到自己身上!
“叶沫!你在干什么!”牧四诚惊骇地回头。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冰冷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玩偶狠狠冲入叶沫的灵魂!那是白六契约的力量,带着绝对的掌控与毁灭性!
“呃——!”叶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无数把利刃切割、被冰冷的火焰灼烧。助听器爆出一串刺耳的杂音,彻底失灵。世界变得一片寂静,只有灵魂被撕扯的无声尖啸在脑海中回荡。
但他成功了。
牧四诚身上那强制性的力量骤然一轻,他踉跄着后退,脱离了传送范围。
祭坛的光芒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明灭不定。
白六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是一种看到实验达到预期效果的、纯粹的兴趣。
“有意思。”他轻声说,“为了保护傀儡,心甘情愿成为更彻底的傀儡,甚至主动引火烧身。‘蚀心者’……果然名不虚传。”
叶沫听不到他的话,只能看到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瘫倒在地,怀中的玩偶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冰冷的契约力量和蚀心者的诅咒双重侵蚀,视野开始模糊,只有牧四诚那张惊恐、愤怒、以及带着泪水的脸,清晰地印在逐渐黑暗的视线里。
‘看……’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对着那濒临破碎的玩偶,发出最后一丝意念,‘这次……我拉住你了……’
他以身为盾,以魂为引,承受了本该由牧四诚承受的契约反噬。
代价是,他的灵魂被更深地打上了蚀心者的烙印。
他可能再也无法摆脱这枷锁。
但在彻底沉入黑暗前,他看到了牧四诚眼中,那麻木的冰层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汹涌的、名为“不甘”与“愤怒”的火焰。
这火焰,或许,正是打破死局的第一道裂痕。
叶沫脸上扯出一抹笑:
他的目的,达成了
或许自己会死在恶魔手里
但没关系
只要牧四诚好好的,他人生中,唯一的,温暖热烈火焰,再次自由,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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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片粘稠的、无声的黑暗。叶沫悬浮在其中,感觉灵魂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蚀心者诅咒的深渊中燃烧,另一半被白六的契约冻结。唯有怀中那布满裂痕的玩偶,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熟悉的温暖,像风暴中最后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和声音艰难地穿透了这片死寂。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有人紧紧握着他的手。那力道很大,甚至有些颤抖,带着粗粝的茧子,好像……是牧四诚的手。
然后,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他发现自己躺在马戏团据点那简陋的床铺上,牧四诚就跪坐在床边,头发凌乱,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那双总是张扬着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正死死地盯着他。
看到他醒来,牧四诚瞳孔一缩,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叶沫的助听器坏了,他听不见。但他能看到牧四诚的口型,能通过那紧密的羁绊和灵魂中尚未平息的震荡,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乱而激烈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滔天的愧疚,还有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绝。
“为什么……” 牧四诚的声音嘶哑干涩,似乎是通过灵魂的共鸣,直接响在叶沫的心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叶沫想扯出一个微笑,告诉他没事,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微微转动眼珠,看向被牧四诚小心放在他枕边那个——几乎快要散架的牧四诚玩偶。
玩偶身上的裂痕触目惊心,一只手臂几乎断开,仅连着几根丝线。那是替他承受了大部分契约反噬和诅咒冲击的证明。
他的目光,牧四诚读懂了。
牧四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那个破破烂烂的玩偶,身体猛地一颤。这个玩偶,曾经是他觉得怪异、甚至有些排斥的东西,代表了叶沫的“不正常”。但此刻,这个濒临破碎的玩偶,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灵魂的狼狈,和叶沫那份沉默到近乎惨烈的守护。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席卷了他。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眼前这个金发的、总是微笑着的、听力不好的、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拉住他的傻子!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叶沫,仿佛穿透了墙壁,直刺向某个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存在。他眼中的迷茫和麻木被彻底烧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和决断。
“够了……” 牧四诚的声音在叶沫心底响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从未有过的沉重,“看着我变成这样……看着你变成这样……够了!”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叶沫冰凉的额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看进叶沫涣散的赤瞳里,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叶沫,你给我听着!”
“你的玩偶碎了,没关系。”
“从今天起,我牧四诚,就是你的‘玩偶’!”
“你的羁绊,我接住了!”
“你的诅咒,我陪你扛!”
“那个狗屁契约……我们一起撕了它!”
这不是情话,这是战士的誓言。是盗贼在绝境中,对自己命运发起的掠夺宣言
叶沫怔住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那里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灵魂深处的寒意都驱散。他感觉到牧四诚的灵魂通过那残破的羁绊和反向印记,传来一股强大而坚定的力量,不再是之前的挣扎与恐惧,而是一种主动的、要与他和诅咒共同对抗一切的决心。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叶沫赤红色的眼角滑落,滴落在牧四诚的手背上。那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他终于不再是孤独地燃烧了。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回握了一下牧四诚的手。
无声的契约,在这一刻达成。
玩偶虽碎,羁绊已深。
盗贼觉醒,誓要反叛神明。
而蚀心者的诅咒,或许将在两人共同的意志下,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最终的博弈,终于拉开了血色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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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人设好像崩了。。光顾着自己写爽了
*致歉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