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惊鸿一眼

*这个是叶沫的回忆

就是初次见到牧四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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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大学校园,午后阳光依然灼人。叶沫——或者说,曾经的叶家小少爷叶望归——拖着那个看似普通、实则内衬材质非凡的行李箱,找到302宿舍门牌。他停下脚步,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略显陈旧、五官模糊的布艺小玩偶,低声快速耳语:“要见新室友了,忘掉叶望归,现在只有叶沫。”

“都过去了,”只有叶沫能听到的,玩偶的声音温和,听上去像是个10岁小孩子,“新生活在等着你。”

叶沫轻轻嗯了一声,将玩偶小心地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气,指尖下意识地拂过双耳上那对造型极简、与皮肤颜色近乎一体,若非极近打量根本看不出异常的高定版助听器。这是他与过去家族生活为数不多的、隐秘的联系之一,也是那道诅咒在他身上留下的、无法完全抹去的印记。他调整了一下程序,将环境降噪略微调高,脸上习惯性地挂上那副温和的、用于维系正常社交的保护色微笑。

推开门,冷气混着新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宿舍很宽敞,四套上床下桌分立两侧,已经有两个室友在了。靠门的两张床铺还空着,靠窗的其中一张下桌旁,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生正在整理书籍。

看见叶沫,对方友善地笑了笑:“来了?就剩靠门的那张上铺,和靠窗那边我邻铺的上铺了。”他指了指方向,“我是刘怀。”他又指向另一边正坐在自己下桌电脑前的男生,“他是周明。”

“谢谢。我是叶沫。”叶沫微笑着点头,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不易察觉的斟酌,以确保发音清晰。他选择了靠窗那个剩余的上铺,这样他可以将房间大部分动静收入眼底,这让他有安全感。他将行李箱推到对应的下桌旁,却没有立刻整理书桌,而是先借着床铺的遮挡,轻轻拍了拍口袋里的玩偶,仿佛在汲取面对新环境的勇气,然后才开始攀爬梯子整理床铺。

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带着一种被良好教养浸润过的、不经意间的条理。但耳朵却依靠着助听器传来的、已被技术优化的声音,努力捕捉着下方的谈话。当无法完全听清或需要思考时,他便低下头,假装整理枕套,实则对着口袋里的玩偶极轻地动动嘴唇,像是在与它进行无声的商议。这是他避免在集体对话中显得突兀或反应迟钝的方式,也是他臆想症在紧张时的一种表现。

正当他俯身,仔细地将昂贵丝绒床单的边角(这是他无法彻底舍弃的旧日习惯)压进靠墙的垫褥下时,宿舍门被“哐”一声猛地推开,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跑完手续感觉人都要蒸发了!”

一个清亮、带着点张扬劲儿的声音闯了进来,瞬间打破了宿舍里略显安静的气氛。这声音透过高定助听器清晰地传入叶沫耳中,甚至能捕捉到对方因为奔跑后微微的喘息。

叶沫下意识地直起身,循声望去。

那一刻,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攥住了他的呼吸。

门口站着的少年逆着走廊的光,橙红色的夕阳从他身后漫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穿着一件醒目的红色运动外套,拉链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短发漆黑,几缕被汗水浸湿,桀骜不驯地贴在额前。他一手抱着几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冰可乐,另一只手正随意地捋过自己汗湿的刘海,露出那双明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有种叶沫在过往那个充斥着规矩与压抑的圈子里从未见过的光芒,自由、热烈,毫无阴霾,像旷野的风。

“喏,接着!”牧四诚笑着,将手中的可乐精准地抛给下方的刘怀和周明,动作流畅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潇洒。

这就是牧四诚。

叶沫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开始失控地加速跳动。他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紧紧攥住了那个小玩偶。太耀眼了。这光芒与他刻意选择的平凡生活格格不入,却直直地照进了他心底那片因孤独和诅咒而荒芜的角落。他感到一丝无所适从的晕眩,却又移不开眼。

“他真的好耀眼……”叶沫心里想着。

“像太阳,像火焰。”玩偶轻声回答道。

牧四诚的目光在宿舍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还空着的书桌。“哟,这是我的宝座吧?”他笑着走过来,将背包随意地扔在椅子上,走了两步之后,恰好停在叶沫床铺的正下方。

随即,他像是察觉到上方的视线,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叶沫甚至来不及收回自己带着些许怔忪的目光。他就这样措手不及地撞进了牧四诚的视野里。从这么近的、一上一下的距离看去,对方的脸庞更加清晰,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几乎要将他烫伤。他甚至能透过助听器捕捉到对方抬头时带起的微弱风声。

“诶,上面的兄弟,”牧四诚嘴角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举起手中最后一瓶可乐,对着叶沫晃了晃,“要不要来一瓶?冰镇的,续命神器。”

叶沫僵住了。他清晰地看到了牧四诚看向自己的眼睛——直接、坦率,带着未经雕琢的善意和扑面而来的活力。这种直接,与他习惯的迂回与掩饰截然不同。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间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惯常用于应对社交的微笑,此刻也完全失效。他只能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口袋里的玩偶,指节微微发白。

就在他短暂的失语间,牧四诚已经笑着,单手一撑,利落地踩上椅子,轻松地将那瓶冰凉的可乐直接放在了叶沫上铺边缘的栏杆内侧,一个伸手就能够到的、稳妥的位置。

突然的靠近让叶沫甚至能透过助听器,清晰地听到对方因为刚才动作而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别客气,室友。”牧四诚的笑容毫无芥蒂,声音清亮,他停在那个高度,视线几乎与叶沫齐平,“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睡你旁边,多多关照啊!”

叶沫终于回过神,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过那瓶对于曾经的叶望归而言堪称“廉价”的可乐。指尖触碰到瓶身冰冷的瞬间,与下方那团“火焰”形成的对比愈发强烈。他低垂着眼睫,避开那过于灼人的目光,轻声道:“谢……谢谢。”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牧四诚利落地跳回地面,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失态和此刻的窘迫,已经开始麻利地收拾自己的书桌,一边还跟刘怀他们随口聊着天。他说话时总伴随着丰富的手势,笑声爽朗,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这个小空间的中心。

叶沫默默地坐在上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可乐瓶。瓶身上的水珠顺着他纤细、曾被家族长辈称赞为“适合弹钢琴”的手指滑落。他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口袋里的玩偶。

“他……很不一样,对吧?” 他在心里,对着那个他的朋友——玩偶低语,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悸动。“和家里那些人,和父亲……完全不一样。像真正的太阳。”

“你的心跳在加速,”玩偶带着调侃的声音让叶沫脸颊微微泛红。

那天晚上,当宿舍熄灯,空气中传来牧四诚似乎已经睡熟的平稳呼吸声,叶沫在黑暗中悄悄坐起。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他拿出了新的绒线和布料——材质依旧是他习惯使用的上等品,只是颜色低调。

他的指尖灵巧而无声地动作着,赤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专注地凝视着手中逐渐成型的玩偶。他用深色的线缝制头发,用红色的碎布做外套,精心勾勒着那双仿佛盛着火焰的眼睛。

不久,一个带着牧四诚神韵的小小玩偶在他手中诞生。这个玩偶,将和那个陈旧的、代表过去的玩偶,一起成为他臆想世界中最重要的“朋友”。

他轻轻将两个玩偶并排放在枕边,凑近它们,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吐露了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也确认了那个从第一眼就开始萌发的念头:

“看,这是牧四诚。” 他对着新旧两个“朋友”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确定,“是我,叶沫……第一眼就看到,就再也不想移开目光的人。”

“你在心动哦”旧玩偶依旧调侃,和牧四诚很像的那个玩偶笑着,没有说话。

寂静的夜里,叶沫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高定的助听器里只有细微的环境音。但在叶沫独特的精神世界里,这个新生的、带着牧四诚影子的玩偶,正用与他如出一辙的明亮“笑容”,见证着隐姓埋名的叶家小少爷,如何在自己选择的平凡世界里,迎来了一个如此鲜明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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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编不动了,下一章写其他世界线的四沫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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