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时间: 盗贼牌强行介入棋局,护住替罪羊牌之后不久。
地点:游戏登录空间与现实的夹缝,一片由数据流和记忆碎片构成的临时领域。
叶沫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并非身处熟悉的宿舍或游戏登录点。他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缓缓流转的星河,而眼前,悬浮着一张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白光的卡牌。
卡牌上,是一个被荆棘枷锁束缚的少年,蜷缩着,眼角一颗泪痣红得刺眼——正是他自己。
卡牌顶端,是三个清晰得近乎残酷的字迹:
【替罪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叶沫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刹那间冷了下去,又在下一秒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冲刷。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令人窒息的释然。
赤色的眼瞳中,那对金色的倒五角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仿佛被这个真相彻底激活,灼热的刺痛感从眼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甚至能听到血脉深处,那诅咒发出无声的、嘲弄的低语。
啊……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家族的罪孽偏偏由他来背负?
为什么母亲的痛苦最终由他目睹并继承?
为什么他总是被推向需要牺牲和承担的位置?
为什么……他叫叶沫。轻如泡沫,微不足道,随时可以为了整体的“平衡”而碎裂。
替罪羊。
平票出局。
牺牲品。
这些词汇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冰冷的命运判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不幸,被诅咒选中。现在才明白,他存在的本身,或许就是一个为了在命运陷入僵局时,被推出去平息纷争的、设计好的“安全阀”。
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在这绝望的底部,却泛起一种奇异的、近乎残忍的坦然。
他忽然理解了母亲临终前那复杂的眼神,理解了父亲看他时那份厌恶与恐惧交织的根源。他一直苦苦追寻的“为什么是我”,在此刻有了一个清晰而残酷的答案——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你的角色,你的定位,你与生俱来的“用途”。
他甚至轻轻地、无声地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的弧度苍白而脆弱。原来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试图温和地对待这个世界,都像是在努力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而现在,剧本被摊开在他面前,白纸黑字,写着他注定的结局。
也好。 他近乎麻木地想。至少……不用再猜了。
就在这时,另一张卡牌的虚影蛮横地闯入了这片领域,带着灼热的、不容忽视的红色光晕,如同破开冰原的野火,牢牢地护在他的【替罪羊】卡牌旁边。牌面上,红发的盗贼嚣张地笑着,仿佛在向所有既定规则发出挑衅。
是牧四诚的【盗贼】牌。
叶沫怔怔地看着那两张紧挨在一起的卡牌。一张注定要被牺牲,一张却擅长打破规则,偷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看着那团红色光晕,像是看着一个美丽的、却不该存在的错误。牧四诚……他知不知道,他想要护住的,是一个生来就是为了被舍弃的“代价”?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替罪羊】卡牌上那冰冷的荆棘枷锁,感受着那象征着自身命运的窒息感。然后,他的指尖颤抖着,缓缓移向旁边那张【盗贼】牌。在触碰到那团红色光晕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带着阳光和青草般的气息仿佛透过虚拟的卡牌传递过来,微弱,却烫得他指尖一缩。
他想起牧四诚蹲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帮你。”
那份绝望的坦然,在这一刻,被烫出了一丝裂缝。
叶沫缓缓收回了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试图用这真实的痛觉来对抗内心那片冰冷的虚无。
但这一次,痛感之外,有什么东西在裂缝中悄然滋生。
他抬起头,看着那两张相互依偎的卡牌,赤瞳中的倒五角星依旧在疯狂旋转,那金色的光芒里,除了绝望的痛苦和认命的黯淡,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甘的星火。
他轻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梦呓,仿佛是对着那两张卡牌,又仿佛是对着自己体内流淌的诅咒之血,说出了一句连命运或许都未曾预料的话:
“……原来,注定被献祭的替罪羊……也是可以……被偷走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