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死得慢一点

这张脸……这眉眼间的灵秀与熟悉感……分明是故人模样。

小玉也怔住了，她看着灵昭，记忆中某个被时光模糊的角落忽然清晰起来——那是她很小时候，在万窟山附近，遇到过一位极美的白衣仙子。仙子看着她，眼神温柔又悲伤，送给她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还让她叫“姨母”。

“是您……”小玉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惊讶，“那位送我珠子的……姨母？”

这一声“姨母”，像一颗石子投入冰湖，让灵昭周身凌厉的气势微微一滞。她看着小玉，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个同样有着清澈眼神、却命运多舛的狐妹。

杨婵趁此间隙，推开身前的儿子儿媳，走上前，嘴唇翕动，愧疚与惶恐交织：“嫂……嫂子……”

这一声“嫂子”将灵昭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悲凉与恨意更甚，但其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更为复杂的痛苦。她不再看小玉，而是将目光死死钉在杨婵身上。

她看着杨婵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再想到真君神殿那冰冷云榻上生机渐逝的丈夫，想到他们夫妻为了这“新天条”、为了杨婵一家的团圆所付出的一切代价……强烈的对比像一把烧红的刀，在她心口反复剐蹭。

“好一个阖家团圆……” 灵昭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嘲讽，她一步步逼近，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你们在这里共享天伦，可知我为何而来？可知你二哥……他如今怎样了？！”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数百年的隐忍、此刻濒临绝望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杨婵被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怨恨震慑，踉跄后退一步，泪水瞬间涌出：“二哥他……他怎么了？！”

灵昭看着她真切的泪水，心中的恨意与悲凉交织翻涌。

“他快死了……” 灵昭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却又死死盯着杨婵，“为了你们能坐在这里‘快活’，他把自己……彻底献祭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目光扫过杨婵和她身后的宝莲灯：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良心，就带着宝莲灯，护住他的魂魄吧，让他死得慢一点。”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小玉一眼，身影化作白光，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疾驰而去——那不是回天庭的路。

杨婵脸色惨白，再无犹豫。 “沉香，小玉！快！”她急声喝道，宝莲灯的光华已然亮起。 三道流光紧随其后冲天而起，直奔真君神殿。

女娲宫内，云雾缭绕，岁月在此仿佛凝滞。

灵昭跪在冰冷的玉阶之下，曾经挺直的脊梁此刻深深弯下，所有的骄傲与坚持在至爱将逝的恐惧面前荡然无存。泪水不断滑落，沾湿了她素白的衣襟。

“娘娘，”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泣血的哀恸，“求您了，救救杨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