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贵人富察仪欣112
在皇后的命令下达之后,时疫的消息就如同阴霾,笼罩在整个紫禁城上空。各宫门庭紧闭,往日里偶尔传来的嬉笑或丝竹声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无处不在的、焚烧艾草与苍术带来的苦涩烟气。
延禧宫内也不例外,宫人们行事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孟枕月坐在内室的书桌面前,桌面上是好几团废弃的信纸,她正在纠结,这个托梦的借口要怎么写才算圆满,更要紧的是不偏离富察·仪欣的性格。
[暴殄天物啊宿主,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纸,你就这样浪费了。]系统有意活跃气氛。
但它说的也没错,细腻的纸面泛着柔光,就连写字的毛笔都是上好紫豪,暖玉的笔杆,触手生温。
[你还是想想,怎么帮我圆谎吧!]孟枕月无奈。
[这个做梦的时间定在十天前吧,按照剧情这是京城附近有时疫的时间,然后说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系统开始它的建议。
[我有点儿灵感了。]
孟枕月原本一直纠结要营造一种神佛庇佑,先祖示警的氛围,但是却忘记了,这梦不是非要一个由头的,谁知道是不是正好她做梦的时候,正好有个心善的神仙路过,然后顺手就让她做梦了呢。
她开始在信纸上描述那个“逼真”的梦境,从得知京城周边的时疫,然后下一秒就看见了得病的百姓,再到得知宫里爆发时疫,最后是太医院研制出药方,被她看见药方内容,什么白芍、生姜、炙甘草……还有对应的剂量。
再强调自己原本只当是个荒诞的噩梦,直至宫中时疫爆发,症状与梦中一般无二,这才想起那清晰印在脑海中的药方云云。
写完,孟枕月顿了顿,[感觉差不多了。]
[宿主,你再加一句,没想到时隔这样多天,自己还能记着梦中药方,想来是上天不忍百姓受苦之类的话。]系统建议。
[有道理。]
孟枕月写完系统说的这句,又补充说此事务必谨慎,药方先寻可靠大夫验证……表达了一下对自己梦境的不大相信。
最后再给家里报了个平安,表示自己一切都好,让家人不用担心。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才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纸仔细折叠好,装入信封,用火漆牢牢封口。
做完这些,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一阵疲惫袭来。
[感觉这封信,写得好累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久没有动脑子了。]系统调侃道。
[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要看便宜阿玛的本事和魄力了。]孟枕月转移话题道。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和记忆,便宜阿玛是个谨慎甚至有些过于谨小慎微的。他不是富察家的主支,官职也属于不高不低的那种,在能人辈出的京城里,显得有些平庸。
要是他有足够的魄力,那就将这药方以自己的名义呈上去,让他拥有一个能让他在雍正面前露脸,可要是他求稳妥,选择将药方交给主支那边,她也能理解……就是看他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了。
[那宿主你觉得,你便宜阿玛会怎么选?]
[我管他怎么选,反正机会我是送到他面前了,可谓唾手可得的。]孟枕月才不思考这些,[写信已经耗费了太多脑细胞,现在不想思考问题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的。
[宿主,你变了,你变得懈怠了。]系统吐槽,[想以前的世界,你还会搞点事,这个世界你光看着啊?]
[我一直是一条咸鱼,你不知道吗?]孟枕月道,[何况我之前不是算计华妃去对付甄嬛了吗?]
[那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
[那我还一直在应付胖橘呢……]
富察家。
这位富察大人倒是个京官,因此孟枕月的信从宫里送出来也就是过了一日。
信送到的时候,富察大人正在书房处理一些不甚紧要的公文,京城时疫的消息也让他心头蒙上一层忧虑,却也无能为力。
等到听见长随小心翼翼地送上来自延禧宫的信件时,他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自从孟枕月入宫后,写的家信并不多,而且向来十分有规律,都是隔一月一封的,现在可还没有到时间呢,尤其这份信还如此郑重其事地用了火漆封口。
一贯的谨慎让他挥退了书房内的下人,独自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案后,然后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温和渐渐被震惊所取代,就连背脊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他眉头紧紧锁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托梦?时疫药方……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富察大人甚至仔细看了一下,这确实是他久居深宫的女儿的来信……只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还这样清晰地记住了药方?
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但信中的描述太过细致,尤其是做梦的时间,那正是京郊刚开始有类似时疫的病例上报,他可是知道的,那个时候,这个消息尚未报到宫中,是直到消息京兆尹发现消息瞒不住,这才上报的。
这件事极为隐秘,连皇上都不知道这件事是瞒了几日才上报的,他也是略有耳闻……
这样一来,女儿的这个梦就由不得他不信了!难道……真是祖神佛显灵了?
当他开始相信孟枕月的梦境是预知梦,是神仙显灵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就涌了上来,如果这药方是真的,那他……
如今时疫横行,尚且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若自己拿出这治疗时疫的良方,这可是拯救百姓与水火的天大功劳啊!
他激动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信纸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就连脸颊都因兴奋而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自己不能急,绝对不能急。
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药方的真实性。
他先是将药方誊抄下来的药方,让心腹去寻与富察家关系匪浅的太医,还有京城中有名的大夫那边,秘密求证这药方对于时疫是否对症,有无不妥。
他已经为这药方找好了出处,就说是自己的额娘陪嫁之中的古籍发现的……他瞧着书中描述与时疫之症十分对症,这才抄出派人询问是否有效。正好也能证明自己一直想着为皇上分忧解难。
他一边在脑海之中完善自己的说辞,一边等着长随们带回消息。
终于,他等到了令他振奋,无论是太医或是大夫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治愈时疫,但一致认为,此药方配伍精妙,君臣佐使得当,确实与如今盛行的时疫有所对症,且这药方的药性相对平和,即便不对症,也不至于造成大的危害。
“好!好!好!” 听见这个消息的富察大人,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四射。
“来人,备车,入宫求见皇上!”他连声道。
药方已经请人验证过了,那么就该尽快送到御前的,不然耽搁一下,就错过时机了。
养心殿。
雍正正皱眉看着一堆关于时疫的奏报,让他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感,疫情在京城扩散地愈发大了,就连宫里也有了十多起,而太医院至今未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方剂,让他心情极为沉郁。
他甚至开始思考,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坐上皇位的法子不光彩,老天降罪吗?
这时,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躬身禀道:“皇上,工部侍郎富察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启奏。”
(给富察·仪欣的爹临时瞎掰了一个官职。)
雍正从奏折中抬起头,姓富察还是工部的侍郎,那便只有昭嫔的阿玛了。他记得,此人官职不高,能力中庸,在朝中并不显眼,属于无功无过的官员。这个时候,他能有什么要事?
若是平日,这等官员求见,他还有兴趣见一见,眼下自己正为时疫头疼,实在不想见人……他张口正要拒绝,又想到他是昭嫔的阿玛,最后还是沉吟片刻,“宣他进来。”
“嗻。”苏培盛原以为雍正不会见他,没想到却还是宣召了,他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很快,富察大人便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此时求见,所为何事?”虽然决定见人,但他也没有太多时间与之寒暄,便直接切入主题。
富察大人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道:“启禀皇上,微臣寻得一剂或许可解时疫之症……”
他从袖口掏出一张药方,双手高高举起,将东西呈到雍正面前。
“你说什么?”雍正难以置信地打断了他的话,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药方在何处?从哪来的?”
显然,对于富察大人能拿出这个药方,雍正是不相信的,毕竟他也没听说富察家还有谁懂医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