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贵人富察仪欣113
雍正的质疑让富察大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他头皮有些发麻，不过好在他早已经打好了腹稿，于是恭恭敬敬地解释：“此方乃是奴才从先母遗物之中发现的，是先母的陪嫁之物……奴才见其上所载症状，与眼下时疫颇为相似，心中惊异，便连忙抄录下来，私下请教了几位信得过的太医与大夫，皆言此方精妙，或可一试。奴才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故而不敢藏私，故冒死呈于御前，请皇上圣裁。”
他还是有些儿脑子，没有沿用孟枕月的托梦一说，毕竟这种玄之又玄的来历，雍正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即使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用了这个药方，发现药方有用之后，就该开始疑心了。
若是神佛托梦，那么你是个什么身份，神佛不给真龙天子托梦反而给你托梦？若是祖先预警，就连你的先祖都能通过托梦预警，怎么不见朕的先祖给朕托梦呢？难道是你的身份有什么神异之处？若是有朝一日你假借托梦谋求朕的位置，又当如何?
这自古以来，皇帝特别是开国之君都喜欢给自己折腾一点儿神迹、异象之类的来证明他们是天命所归，比如汉朝刘邦斩白蛇起义，唐朝李渊“体有三乳”、李世民出生的时候有两条龙在门外嬉戏三日才离开，宋朝赵匡胤出生的时候浑身是金色的屋子里面则是有红色光芒萦绕还带有异香……
就是富察大人这个稍微可信一些的说法，雍正听了也是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又问道：“你母亲的陪嫁独独只有这一份药方？”
“还有一些别的，奴才也都带了过来……只是因为因为时日久了，有些虫蛀和污渍，不敢……”
这个倒不是富察大人说谎，是真的有这种东西……只是他母亲的这些陪嫁有关于风寒感冒、止血化瘀、美容养颜的，也有下毒暗害、伤胎不孕的。
当然，他带进宫来的，只有前面几种类型。
“都呈上来。”雍正打断道。
富察大人又从胸口处掏出一叠纸张颜色明显更陈旧的方子，这其中便有他做旧的那张治疗时疫的药方。
苏培盛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药方，恭敬地送到了雍正面前。
雍正先是拿起了那份说是可以治疗时疫的药方，他多少懂一些医术，因此倒是能看明白药方，知道这里面的药材确实是对高热、咳嗽之类的有用。且与近日看过的太医院的药方有些不同。然后又随手翻了翻那一叠药方，纸张泛黄，甚至有些残破，倒真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你倒是有心。”雍正放下药方，他知道能找到这个药方必然不是灵光一现，大约是一直在查阅古籍，这臣子能有这份心，他自然是欣慰的，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许，“朕会让太医着手验证药方，若此方果真有效，你便是立了大功。”
富察大人听见这话，知道在皇帝这边这一关算是过了，在心里略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叩首道：“奴才不敢居功。此乃皇上洪福齐天，上天庇佑，才让古方重现于世。奴才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
雍正听见这话，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
就是说，有谁能抵挡住彩虹屁呢？
“嗯，你先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朕自有安排。”雍正挥了挥手。
“是，奴才告退！”富察大人再次叩首，随后才低着头，躬着身子，出了养心殿。
直到走出养心门，被寒冷的春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里衣几乎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深吸一口气，即使这个时候也不敢懈怠，毕竟此时还在皇宫内院，他收敛住神情，朝宫外而去。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那张药方，对苏培盛吩咐道：“传朕旨意，将此方立刻送至太医院，让他们仔细研判，并在宫中得了疫病的奴才身上试药，一旦出了结果，速报！”
“嗻。”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捧过药方，快步往太医院而去。
……
没过两日，便验证这药方有效，时疫的病症已经控制住了。
雍正大喜过望，连忙召集自己的心腹张廷玉和隆科多，再加上献药方的富察大人议事。
张廷玉和隆科多看见富察大人居然在，都在心里皱眉，不知道皇上这是买的什么关子，但是面色依旧是不动声色的。
在朝堂沉浮多年，这点儿表情管理他们还是有的。
雍正见了他们三人，先是笑着让苏培盛将一叠药方还给富察大人，笑道：“你额娘的遗物，此次可是帮了大忙了！待此次时疫过去，朕便给她追封诰命。”
“能为皇上分忧，奴才便心满意足了，不敢居功。”富察大人连忙道躬身行礼。
这话语一出，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能明白献上去的药方确实有用，而雍正连已经去世的富察老夫人都考虑到了，那么对于富察大人的嘉奖只会更多。
“谦辞便不必再说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雍正摆摆手，又转向面露疑惑的张廷玉与隆科多，简单解释道：“日前他献上一剂古方，太医院已验证，对时疫确有疗效。方子源自其母遗物，也算是机缘巧合。”
张廷玉与隆科多皆是人精，瞬间明了，也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召见他了，这是要抬举他啊！
隆科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收敛，看向富察大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张廷玉则依旧是那副沉稳持重的模样，微微颔首，心中已开始权衡此事带来的朝局变化。
当然，两个人的表情变化只是一瞬，很快都变成了沉稳冷静的样子。
“时疫不等人。张廷玉，你总领协调此事，统筹各方所需，确保药资、人手无虞。”雍正说完，又看向富察大人，“你熟悉药方，便与张廷玉一同，带领太医院太医，前往疫情紧要之处，救治病患。隆科多你率领八旗兵丁安稳百姓，你三人务必尽快控制时疫，安抚民心。”
“是，奴才/微臣遵旨。”三个人连忙道。
富察大人更是心脏砰砰直跳，强压住激动，要知道，这张廷玉和隆科多可都是皇上的心腹，自己能和他们一同做事，显然是皇上有意抬举自己，看来只要自己不出岔子，往后的通天坦途等着自己了！
他到底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知道雍正没有直接以献方有功给他升官，而是让他跟着张廷玉办事实在抬举他！要是直接升官，那么这次献药方就是一锤子买卖，可现在雍正让他跟着自己的心腹大臣办事，那就是想要看看他的能力，只要这次表现地好，这以后就肯定能够得到重用啊！
“去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雍正挥了挥手。
三人行礼告退。
眼看着时疫之事就要解决，雍正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雍正看着桌案上面的奏折，因着眼下都为时疫焦头烂额，其他不重要比如请安折子都少了许多，他想了想，站起身道：“苏培盛，摆驾延禧宫。”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习惯，年羹尧在前朝立了功他就要去翊坤宫哄着华妃，这个时候富察大人也算是立功了，他就想要去延禧宫瞧一瞧。
这一日难得是个大晴天，阳光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紫禁城的朱墙金瓦上，带来几分稀薄的暖意。
雍正踏入延禧宫时，拦住了要通传的苏培盛，大步走进了里面。
院子里面摆放着各色的时令花卉，姹紫嫣红，甚是好看。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用以驱疫的艾草清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卉的甜香，令人心神宁静。
他一路制止了行礼的奴才们，走进殿内就看见昭嫔争坐在临窗的桌案面前，拿着笔低垂着头正专注地画着什么。她穿着樱草色绣折枝玉兰的旗装，勾勒出窈窕的身姿。乌黑的青丝只简单梳成小两把头，对称簪了两只珍珠扁方和几朵绢花制成的淡紫色玉兰。
[宿主，别抬头。胖橘来了，但是不让奴才行礼。]系统说道。
虽然孟枕月在专心致志地画画，但是系统没有啊。
[我知道了！胖橘不忙叨时疫的事情，反而有空进后宫了？]她觉得不对劲，转念一想：[难道是便宜阿玛献上去的药方已经验证了有用了？]
[很有可能……]系统顿了顿，调侃道：[因为你爹立了功，所以胖橘奖励你睡他！]
[啊！什么话！我的耳朵，统，你污染了我的耳朵！]孟枕月十分嫌弃。
[宿主，你得承认，虽然我的话有点儿糙，但是其中的道理不糙啊！胖橘不就一直是这个逻辑吗？尤其是面对华妃的时候。]这一次理直气壮的换成了系统。
[不可否认，你说得对。]孟枕月沉默一下，还是艰难接口，[但是下次别提这个话题了！]
系统也知道她有多嫌弃胖橘，于是便不再调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