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贵人富察仪欣111
这次看戏虽然你来我往的阴阳怪气,但到底没有不欢而散。
这入了冬,很快便是除夕了。
除夕这天,整个紫禁城算是装扮一新。
琉璃瓦上虽然还覆着未化的积雪,但各宫门前早已悬挂上簇新的桃符、门神,廊下也点缀着大红灯笼,就连御花园的枯枝上都扎上了色彩鲜艳的绢花,营造出过年的喜庆和热闹。
除夕宫宴设在保和殿,殿内暖炉烧得极旺,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雍正和宜修端坐上位,诸位亲王、宗室、妃嫔及有品级的命妇按序而坐,觥筹交错,看上去一派歌舞升平,君臣同乐。
年妃向来是那个最爱挑事的,酒过三巡,她端着酒杯,笑意吟吟地看向沈眉庄道:“惠嫔妹妹今日这身衣裳,料子倒是别致,瞧着像是浮光锦?如今是嫔位了,也奢靡起来了,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啊?”
沈眉庄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绣缠枝玉兰的浮光锦旗装,更衬得她气质清冷。
只是年妃这个罪魁祸首说出她是因祸得福来,怎么听怎么嘲讽。
“年妃娘娘谬赞。”沈眉庄放下银箸,神色平静无波,语气疏淡:“内务府按例分发,臣妾不过是依制领取罢了。倒是娘娘身上这匹云锦,华美无比,才是真正难得,要论奢靡,这后宫何人能比得过年妃娘娘您呢?”
若是寻常时候,翊坤宫的用度可能只有皇后的两倍,但一到年底起码是三倍往上……毕竟按照年妃的理论,这年节赏下去的东西,可绝不能简薄了去,不然多丢脸。
至于钱从哪里来?年羹尧补贴的不够,年妃自然与原剧情一般,走上了卖官鬻爵的道路。
“好了,今日乃是除夕,除旧迎新,图的就是个吉利。无论是浮光锦还是云锦,穿在你们身上,都是增添光彩。皇上,您说是不是?”宜修端出皇后的威严,看似和稀泥,实则还是展现自己。
大过年的,雍正的心情也还算不错,即使这群人在除夕时、宫宴上也不消停,但他还是笑着:“皇后说的是,今日佳节,当以和为贵。”
年妃向来是听雍正话的,这个时候也收敛了,笑着道:“皇上说的是呢,臣妾也就是和惠嫔妹妹玩笑一二。”
“你今日的打扮确实好看,让朕眼前一亮。”雍正也笑。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敬皇上。”年妃得了雍正这句话,脸上表情更喜悦,先是给雍正送个秋波,又挑衅地看了宜修一眼。
孟枕月虽然坐在下首,但是有系统在,可谓是将一切尽收眼底。
于她而言,这宫宴的菜色早已不新奇,但宫斗的戏码却是看不腻的。
宫宴上的阴阳怪气、唇枪舌战从未停歇,就连自诩看戏的孟枕月也被拉着上去参与了一番,这满殿的喜庆之下,从来不是什么淡泊名利、风平浪静,而是无数颗汲汲营营、算计不休的心。
等到宫宴散场,众人跪送帝后离去后,方才各自乘着软轿,在寒冷的夜色中返回寝宫。
延禧宫。
孟枕月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殿内是灯火通明,暖意盎然。
没过一会儿,小秦子和孙素珍带头,延禧宫的太监宫女整齐排列,脸上带着期盼与喜气给她这个主位娘娘见礼。
孟枕月此时已经换下繁重的吉服,穿了一身家常的绛红百蝶穿花旗装,端坐上位。
“今儿是除夕,这一年到头,你们伺候得力,本宫都记在心里。”她脸上含着笑,在烛火下更显得艳光四射。
孙素珍带着蕙兰和巧菱从室内捧出一个早就备好的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个早就封好的红封,以及几盘寓意吉祥的金银锞子。
三个人按照宫人们的品级高低,给宫女太监们看赏,虽多少不同,但人人有份。
“谢娘娘恩典!”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谢恩之声,气氛看起来十分热烈。
“都起来吧。”孟枕月,“今儿晚上守岁,小厨房备了饺子、点心和热酒,你们轮流去用些,暖和暖和身子,只是都警醒着些,莫要误了差事。”
“嗻,谢娘娘。”众人齐声应道,脸上都洋溢着真切的笑容。
等他们散去,便是孙素珍、蕙兰、巧菱、小秦子、小唐子五个人的红封了,他们五人的自然要比这些寻常奴才们要丰厚不少。
这一夜的延禧宫,是热闹喜庆的。
元旦伊始,雍正和宜修都是忙忙碌碌的。
雍正一早便要主持繁复的元旦庆贺礼,在太和殿接受王公百官的三跪九叩大礼,随后和宜修又前往奉先殿祭祀列祖列宗。
回到养心殿,虽然已经封笔,但各地的新年贺表都呈送了上来,虽多是歌功颂德的套话,却也需御览。整个正月,祭天、地、太庙……诸多大典接连不断,他几乎是连轴转,连进后宫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宜修同样也不得清闲。除了跟着雍正参与一些祭典,作为皇后,她需主持宫中的各项新年仪式,如祭神、接见入宫朝贺的宗室命妇等。除此之外,还要统筹安排各宫的新年用度,后宫诸多琐事、还有人情往来,都需要她一一过问。
她虽然自得自己的皇后身份,知道这些是只属于皇后的殊荣,但是在这种连轴转且需要她保持温婉雍容表情的场合,也还是让她觉得疲惫。
当然,帝后的忙碌与热闹,与后宫嫔妃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也就年妃看着景仁宫的热闹,会觉得眼红、嫉妒,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
……
春寒料峭,宫中的积雪虽已融化,但料峭的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
孟枕月正坐在窗下,就着明亮的天光,翻阅着一本新的话本,手边放着一盏氤氲着热气的茉莉香片,难得的悠闲惬意。
忽然,小秦子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不见了平日里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
他行了个礼,声音压得低低的:“娘娘,出事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孟枕月放下书,问道。
[宿主,差不多到了时疫的剧情啦。]
[对哦。]
果然,小秦子的声音想起来:“回娘娘,刚得到的消息,宫里……怕是闹时疫了!”
孟枕月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眉头一蹙,压低声音问:“时疫?何处传来的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听说是从翊坤宫年妃娘娘那儿最先发现的,说是有个太监上吐下泻,发起高热,太医去瞧了,症状来得又急又凶,怕是时疫之症。且奴才听说,宫外的时疫闹得很凶,只怕……”小秦子顿了顿,又道:“皇后娘娘已经得了信儿,现下召集了太医院院判和几位资深太医在景仁宫议事,想来这次的事情,十分严重。”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一看就很严重,他也不会在皇后那边还没有议事完就火急火燎地过来禀报的。
“本宫知道了。”孟枕月脸上也严肃了神情,她看向小秦子道:“你让人时刻盯着景仁宫的那边,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嗻。”小秦子连忙道,便去安排人盯着景仁宫了。
孙素珍表情也十分凝重道:“娘娘,咱们是不是该防备起来了?”
“嗯,你先带着人去排查一下,咱们宫里有没有人同翊坤宫的人有过接触……”
“是。”
没过多久,江福海就传来了皇后的命令,要求各宫开始焚烧苍术、艾草,用醋熏蒸宫内,且所有宫人无令不得随意走动串门。
等到江福海离开,孟枕月这才询问孙素珍:“咱们宫里人,可有和翊坤宫有过接触?”
“娘娘,奴婢仔细问过了,确定没有。”孙素珍连忙道,她问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那便好。”孟枕月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镇定的,“小秦子,你立刻带人,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将咱们延禧宫内外,尤其是墙角那些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都仔细洒上生石灰。所有房间,即刻起轮流用艾草和苍术熏起来。还有醋,都拿出来,煮沸了熏屋。”
“是,娘娘!”小秦子见她如此镇定,又安排得条理清晰,心中的慌乱也平息了不少,连忙领命而去。
[宿主,你这次不打算让富察家献药方了?]系统试探问道,[这次没有了温实初,这防疫药方还不知道能不能那么快弄出来呢!]
[还是要献的,这对于我便宜阿玛也是一个功绩啊。]孟枕月想了想道,[只是我得想一想,找一个什么借口。]
[要不还是老一套,托梦啊。]系统建议。
倒不是它一个系统没新意,而是这个借口虽然老套,但实在好用。
[也行,那我给家里写一封信吧。]孟枕月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好借口,还是用回这个吧。
“巧菱,研墨,我给家里写一封家书。”
“是。”
孟枕月闻着空气中隐隐弥漫开焚烧艾草的独特气味,提笔慢慢将这个托梦的前因后果写得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