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贵人富察仪欣104
延禧宫。
昨夜大雪纷飞,今日好不容易出了点儿太阳,只是殿内却依旧暗沉沉的。
孟枕月此时正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借着透过窗子的光在画画。
她正对着不远处的黄色的腊梅插瓶,慢悠悠地画一副腊梅图,当然耳边也少不了系统播放的小说。
上好的银丝炭在熏笼里静静燃烧,散发出热力和着空气中弥漫的腊梅冷香,营造出一种与外间凛冽寒风截然不同的宁静温暖。
雍正踏进殿门的时候,带进一丝外面的寒气,但很快又被这室内的温馨包裹。
他再次制止地苏培盛的通报和太监宫女的行礼,放轻了脚步走到孟枕月身边。
[胖橘来了。]系统提醒,[不过又不让苏培盛通报也不让你宫里人出生。]
[狗狗祟祟,不是猫猫祟祟的。]孟枕月吐槽道。
随着他的走进,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传来,大约是因为养心殿常年点着的便是这款香,让胖橘都有些被腌入味了。
雍正看着执笔挥毫的孟枕月,她身穿一身暖杏色的缠枝玉兰常服,正低垂着头,纤纤玉指执着紫毫画笔,动作不疾不徐地在纸上移动着,一副娴静专注的模样,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明媚又带些许惊喜的笑容,忙放下画笔。
对着雍正盈盈拜下:“皇上万福金安!您怎么来了也不让通传一声,嫔妾都没能前来迎接。”
“起来吧,这外头天冷,又何苦让人出来受冻呢!”雍正的声音柔和,他走上前,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何况,何必扰了你的兴致呢!疏影横斜,墨色清润,颇有几分清雅意趣。你继续画,朕看看。”
“那皇上稍坐,嫔妾马上就好。”孟枕月眼中漾起柔波,声音可以放柔,甚至娇软:“皇上不嫌臣妾笔拙就好。”
[不行,好像有点儿夹过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觉得有点儿奇怪:[胖橘有一段时间没来,我都业务生疏了。]
雍正前段时间专心笼络华妃,为国献身,自然是没有时间来延禧宫的。
[没事儿,我看胖橘表情挺喜欢的,小问题小问题。]系统安慰道。
“嗯,朕看着你画。”雍正站在一旁看着。
[啧,现代我就讨厌考试的时候老师站在我身边,现在到了古代这么多年,居然还要重温噩梦?!]
[听起来好惨的样子。]
[可不是嘛。]孟枕月委屈。
“嫔妾的画技虽然不算好,可若是能得到皇上御笔亲题,也算是锦上添花了。只是不知嫔妾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她决定给雍正找点儿事情做。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那皇上现在便想想,待会儿要赐这幅画什么字了。”孟枕月语气之中带着期待。
“嗯。”雍正这一会儿也不再总盯着孟枕月了,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孟枕月重新执笔,蘸墨,勾勒,点染,神情专注而安宁。
雍正就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鼻尖萦绕着梅香与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连日积攒的疲惫和烦躁都被这静谧温馨的氛围悄然抚平。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什么也不想,心中一片宁静了。
待到孟枕月的画作完成,雍正接过笔,略一思忖,便在留白处挥毫写下林逋的《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是林逋的《山园小梅》,倒是嫔妾的画画配不上皇上这样好的字,还有和靖先生这样好的诗了。”孟枕月赞叹一句,又道:“嫔妾要把它好好装裱起来,时不时拿出来瞧一瞧。”
林逋,字君复,世称“林和靖”“和靖先生”,乃是北宋前期隐逸诗人。
“你啊,就不要再谦虚了,朕瞧着这画倒是与诗相得益彰。”
“皇上谬赞了。”
两人移至暖炕上坐下,宫女奉上新沏好的君山银针,茶汤清亮,香气高爽。
“还是你这里清净。前朝事多,后宫近来也……难得有这般松快的时候。”雍正品着茶,看着捧着茶水慢悠悠地喝着的人,不由得感慨道。
“皇上。”孟枕月放下茶杯,有些不高兴地侧过身子:“您一来嫔妾这儿,就总爱说前朝后宫的烦心事,要么就是提起别的姐妹。嫔妾人还在这儿呢,您倒先想起别人来了。”
雍正正想要调侃她又吃醋了,就听见她接着开口了。
“嫔妾知道,自己不如皇后娘娘端庄贤淑,母仪天下,不如齐妃娘娘……嗯……爽朗直率,心地善良;更不如年妃娘娘明艳夺目,宜喜宜嗔,还有敬嫔温婉沉稳、惠嫔才华出众……安答应,也有黄莺出谷般的好嗓子。”孟枕月几乎是将后宫嫔妃数了个遍,除了养病的端妃,没有存在感的博尔济吉特贵人还有尚未侍寝的淳贵人。
“只有臣妾,笨嘴拙舌的,什么都不会,怕是早就惹皇上厌烦了,所以才总在臣妾面前提别人……”
雍正原本听见她和皇后、齐妃、华妃比觉得攀比之心太重不好,毕竟她们都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可等听见她把宫里所有妃嫔都说了一遍之后,就只剩下无奈了,说来说去,就是小丫头又醋了。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倒是让人不忍责备了。
因此,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又受用,放下茶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笑道:“瞧瞧,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朕不过是随口一提,倒引出你这一大篇话来。她们是她们,你是你,在朕心里,你自然是不同的。”
[统砸,来记渣男语录了,你在我心里是不同的,有什么不同?我和她们都只是逢场作戏,只有对你是真爱啊!]孟枕月,虽然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但是理论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了。
[来了来了!]系统开始学习。
孟枕月还不忘接着演戏,她倚在他怀里,却不肯抬头,闷闷道:“有什么不同?左右是嫔妾不如人罢了……”
“胡说,你哪里就不如旁人了?朕就喜欢你这里,只有你这儿能让朕心里舒坦,朕也只能同你说说真心话了!”雍正十分有耐心,温柔地说道:“何况,这后宫之中,若是人人都一个样,还有什么趣味?”
[宿主,居然被你说中了!]系统震惊,胖橘这话不就是“只有你是真的”的变体——只有你是不一样的吗?
[你以为我过去的做的情感分析是白做的啊!]孟枕月不无得意道,她也没有想到胖橘会这样上道,简直教科书级别的演示啊!
“好了,往后朕在你这儿,在你的延禧宫,便少提旁人,只说你,可好?”雍正依旧温柔地哄道。
“嫔妾也不是这个意思。”孟枕月摆出一副羞赧的模样,轻声道:“这样显得嫔妾多霸道啊!”
[宿主,你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以退为进?]系统道。
[当然是以退为进啊!]
“是朕不想在延禧宫提旁人,与你无关。”雍正纵容道。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那嫔妾可就记下了。”孟枕月再次夹着嗓子,软糯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雍正只觉得温香软玉在怀,连日来的阴霾都被这温情驱散了不少。
殿外是寒风依旧,延禧宫内却暖意融融。
……
翊坤宫。
年妃虽然被禁足,但却没有人敢克扣翊坤宫的各种用度,因此殿内依旧铺着厚厚的地毯,就连炭火也是烧的极旺的。
年妃正倚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积雪有些出神,眉宇间也带上了挥之不去的郁色与焦躁。
这时,徐安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地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而身后的则跟这几个搬箱子的小太监。
徐安海行礼之后,连忙禀报道:“娘娘!大将军派人送东西来了!还有一封信!”
年妃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亮光,猛地坐直了身子:“快!快拿过来!”
她几乎是抢过那封信,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拆开。信纸上是自家哥哥的熟悉字迹。
信中先是关切地问候她在宫中境况,让她务必保重身体,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兄长的维护与疼惜。接着,又让她放心,直言“沈家不过蝼蚁之辈,竟敢构陷吾妹,为兄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知晓厉害!”,最后又嘱咐她暂且忍耐,一切有自己这个兄长呢。
看完信,她心中的焦躁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给抚平了一般,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够。她将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紧紧攥在胸前,深吸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哥哥……”
“娘娘,可是大将军的信?”颂芝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哥哥说了会替本宫找沈家麻烦,本宫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